“抱歉,章小姐,我不知你...”
蓁蓁神情瞬间凝滞,微张了张口,余下的话卡在了喉头。
章夕瑶摇了摇头,唇角又轻漾起一抹柔软的笑:“赵夫人初来扬州,自不知我这个老姑娘的过往,说抱歉是折煞我了。”
蓁蓁观其神态表情,似乎是想找个人吐吐苦水,便问道:“如若章小姐不嫌我冒昧,能否说与我听听?”
章夕瑶笑了笑,眼光落在空处,似在回忆。
“家父在世时,曾为我与世交家的小哥哥定过娃娃亲,后来...”
她缓缓回眸,轻描淡写地续道:“那小哥哥没了,婚约就也没了。”
莫怪她一身素衣,蓁蓁愕然:“是以,章小姐这么多年都是独身一人?”
没了,就不能再找嘛?
“嗯。”章夕瑶平静地回视蓁蓁。
蓁蓁在心里暗道一声“死脑筋”,嘴上却是:“章小姐真是性情中人啊,只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过自己,重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章夕瑶没有回答,只回以笑靥,然那笑意不达眼底。
“对了,赵夫人方才说也喜欢养东西,不知养的甚雅物?”
话题转得太快,蓁蓁一下没反应过来,如实道:“我喜欢养鸭子。”
章夕瑶面色一滞,随即脸上表情三分凌乱地:“果然是‘雅’物。”
“可不是鸭物么...”蓁蓁干笑。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
蓁蓁发现,章夕瑶不愧是章知晋的女儿,心思缜密,待人接物十分和善,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眼睛,扑闪扑闪的,就跟会说话儿似的。
叫人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蓁蓁心下纳闷:难道这就是美丽女子的魅力?那我也有吗?
待章夕瑶将她送回东书房,正巧,赵君珩也在与章择端告辞,他手中拿着一个画盒。
蓁蓁斜眸望眼北墙,只见墙上空空如也,想来那副金带围已被他拿下。
坐上回去的马车,她迫不及待地问:“你是怎么从章择端手里骗回这幅‘金带围’的?”
赵君珩轻笑,“读书人的事,能算骗么?我赠他‘辋川图’,他报之以‘金带围’,这叫‘礼尚往来’。”
“好家伙,你不愧是开钱庄的啊,没有一桩是赔本的买卖。”蓁蓁激动地握住他腕子,“这画上的题诗中有‘天工’二字,你说,会不会就是‘天工巧术’的线索?”
赵君珩颔首:“极有可能。”
蓁蓁又问:“你为何会怀疑‘天工巧术’在章家?”
赵君珩薄唇浅勾,反问道:“‘追魂剑剑谱’作得嫁妆,‘天工巧术’就作不得聘礼么?”
“聘礼?”蓁蓁惊讶地叫出声,随即想到章夕瑶的话,怔了怔,顿时恍然大悟。
“与章家小姐定娃娃亲的那位,不会是我哥哥吧?”
赵君珩长眉一轩,那神情仿佛在言:怎么不是呢?
回思章夕瑶脸上的悲戚,以及身为老姑娘饱受他人嘲笑讽刺的压力,蓁蓁突然心疼起她来。
若非老鸡精从中作梗,她们两早已是一家人了。
紧接着又想到,若无义父当年拼尽全力将自己救出火海,恐怕现下自己与赵君珩也如哥哥与章夕瑶一般,天人永隔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倏地一抽,隐隐生疼。
双手悄然挽上男人的手臂,她下巴搁在他肩上,投注在他脸上的眼神柔情更深了。
“王爷,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赵君珩珍宝似地将她拥紧,低头无声地亲亲她的发。
他明白她在想什么。
一回到宅子,两人就进了寝房,展开画卷,细细研究起来。
未料,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竟是一无所获。
除了那金带围是个稀有品种,其余皆是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
蓁蓁一屁股坐在绣墩上,揉揉发酸的杏眼,挫败地道:“许是我们过度解读了,人家章相那当时真的只想画一幅画而已,根本没有甚深刻的含义。”
赵君珩不以为然,如玉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画纸,眼神专注,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雪芽从外间走了进来,捧上刚放温的香茗,“王爷,王妃,请用茶。”
蓁蓁正口干舌燥,伸手去拿茶,刚抿入一口,还未咽下,忽听赵君珩笃定地开口:“我知道了。”
她精神顿时一振,急忙起身凑上去看,怎料一激动,左脚绊右脚,整个身子直直扑向了赵君珩。
而这当时,赵君珩正心不在焉地向后伸手去拿托盘里的茶盏。
蓁蓁就这么把一只胖兔儿送到了他手里。
“噗——”
“锵啷!”
胸口吃痛,蓁蓁顿时又羞又窘,含在嘴里的那口茶便如水柱般激射而出,手中的茶盏也猝然坠地。
赵君珩下意识地侧身躲过,那茶水一场春雨似的,全落在了金带围的画作之上。
而他的手,还抓着蓁蓁那微微丰腴的胖兔儿。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雪芽,双靥顿时涨红,磕巴道:“奴婢告退。”急急忙忙退出,并贴心地唤青芽去备热水。
这架势,王爷王妃少不了要狠狠恩爱一场!
赵君珩忙将蓁蓁身子扶住,担心地问:“可有弄疼你?”
蓁蓁双手抱胸,咬着唇,不住摇头,全身都酥酥麻麻,又热热辣辣的,别说是脸,露出衣外的一截颈子都红透了。
赵君珩没有漏看她那微蹙的眉尖,踢开脚边的碎瓷片,将人轻轻按回绣墩上。
他一膝半跪下来,伸手就要去扯开小妻子的藤黄褙子。
蓁蓁急得按住他手,弯下染着薄红的眼尾,扭捏道:“不要,我没事。”
赵君珩眉头微皱,不再如“赵时序”般好商好量,强势地掐开那素白玉手。
“只有亲眼确认过,我才能安心。”
蓁蓁还欲抗拒,却在男人略显威逼的气势下,垂下了双手。
其实,真是有点点刺疼的。
如意云纹袄的交领被轻轻解开,露出风信紫的抹衣。赵君珩手伸到她后颈,长指灵活地勾开抹衣的活结。
最后一丝束缚,轻轻落下。
一片白软之上,果然有五道指痕,若隐若现。
顿时,心疼坏了。
虽说,他方才都未使上力,但蓁蓁在这方面素来是娇气的,一点点的力道,便受不住。
一时,自责更深。将如意云纹袄重新掩起,他转身去取化瘀膏。
蓁蓁见他踅回来,赧然地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赵君珩仍半跪在她身前,拧开盒盖,把膏药递给她,点漆般的桃花眸在那一片白软上绕了圈,
意味深深地:“想要我看着你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