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庙而归后,赵君珩径直去了云霓阁。
茜纱窗内,一灯如豆。
在庭院里站了会儿,踌躇几许,他才举步踏上庭除。
伸手推门时,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弄出点声响。
“吱呀...”
“王爷?”守夜的雪芽和青芽一见来人,吓得忙起身行礼。
赵君珩眸中的暖融立即烟消云散,恢复一贯的冷漠。
瞥了眼稍间,他简短地问道:“王妃睡了?”
“是,约莫小半时辰了。”雪芽如实回道。
“嗯。”赵君珩跨进门槛,摆下手道,“都下去吧。”
“是。”雪芽青芽福身退下,将门轻轻合上。
稍间只点了一盏璃灯,已烧去大半截。残烛昏暗,堪堪照亮一张架子床。
花帐没有放下来,用珊瑚钩挂在架子床两侧,里面侧卧着一个曼妙的玉人儿。看不见脸,如云的青丝长长拖在绣枕上。
还有一截雪缎般的肩膀...
应是只穿了兜衣。
犹豫了下,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俯身想替她掖好锦衾。
“唔...王爷?”
一声极细的娇唤,手被翻过身来的小妻子捉住了。
她仍闭着眼,似是在梦呓。
一双小脚更是不安分地踢开了锦衾,露出鹅黄色的兜衣,上面绣着蝶恋花。
蝶翼无风,却轻轻颤了颤。
赵君珩眸色陡然暗了下去。
“王爷...”
小妻子闭目又唤了一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娇滴滴,脸颊奶猫似的在他手背蹭了蹭。
没想到,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人儿,私下里竟也有这般粘人的娇态。
赵君珩不禁失笑。
舍不得挣开,他只能坐下来,用另一只手替她掖好锦衾,而后安抚地轻拍她的纤背。
许是他的手法太过轻柔,没一会儿,浅眠的小妻子就陷入了沉沉的酣睡,无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
赵君珩指腹流连过她微张的唇瓣,脑海中忽地闪过白日在书房里的那个深吻。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克制地在她唇瓣上吻了吻。
动作轻而快,没让自己沉沦下去。
虽然这对他而言,委实很难。
眸光接着侵略过她那纤细得一手就可折断的腰肢,赵君珩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要的,何止是一个吻...
可眼下,真的不能。
抬手欲替她放下花帐,腰身却被一双藕臂给缠住了。
“王爷,你何时回来的啊?”
小妻子眯着惺忪的眼,半梦半醒地问。
眼见走不了了,赵君珩索性侧身躺下来,将软若无骨的人儿捞进怀里,轻拍她的背,低声回道:“刚回来,睡吧。”
“唔。”
小妻子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自发地深埋进他怀里,用发顶一下一下蹭着他的下巴。
夜半时分,灯火暗昧,最易诱发旖旎。
赵君珩被她蹭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深眸漆黑若子夜,燃起一簇簇的火焰。
不能再这般放任她蹭下去了!
他抬手叩住她的后脖,轻轻掐住,指腹下的雪肌温软如玉,脉搏规律。
纠结了下…
算了,还是不弄醒她了。
一夜好眠。
翌日,寅时。蓁蓁悠悠转醒,睁眼便被眼前玉质锋利的喉结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蹬了蹬小脚,不小心踢到了“硬板”!
啊呃...
那喉结肉眼可见地往下滚了滚。
蓁蓁尴尬地抿唇蹙眉。
好在男人并没有立时醒过来。
她缓缓抬眸,入目的便是一张霁月光风、鬓若刀裁的脸。
他睡相很安静,纤黑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凌厉,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润模样。
对此,蓁蓁实在没有抵抗力,魔怔了似的,杏眼一眨不眨地跟着指尖游走在他棱角分明的薄唇上。
最后停在唇角…
她记得,他的唇很软,有股特别的香气,温度也刚刚好,很像每年立夏,金陵人常吃的青团。
鬼使神差地,她有点想吃青团了。
“王爷...”她捏着嗓子轻唤了一声。
男人没有反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似乎睡得很沉。
于是,蓁蓁胆子大了些。
右手肘撑起上半身,低头轻轻贴上他的唇,乌黑的长发自雪肩垂落,几绺扫过男人的眉眼,惹得那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蓁蓁立即警觉,鸵鸟似地缩回锦衾,闭眼装睡。
等了半晌,身边的人还是没有醒来。
她再次撑起上半身,前倾两寸,“王爷?”
对方仍旧毫无反应。
蓁蓁嘴边弯起一抹涟漪似的笑影,胆子又大了些:“时序...嘻嘻...是我的夫君呀!”
缱绻的腻音裹挟着茉香,轻拂过面庞,赵君珩再也忍不下去,猛然一睁眼,捏住蓁蓁的下巴。
眸色顿时暗得似化不开的浓墨,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蓁蓁懵懵地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你在装睡!”
想起自己刚刚“偷香窃玉”的行径,她顿时又羞又窘,没好气地打掉他手,急着要跳下架子床。
却被男人三两步堵在一架牡丹绢屏前。
他再次捏住她下巴,“张嘴。”
开口的嗓音极致暗哑。
“张嘴做甚?我才不要...”
剩余的话被他落下的吻堵在了唇齿间。
哪有人亲嘴这样凶的?
蓁蓁又羞又恼,边捶他肩边战术性地后退,“唔...”
然,下一瞬,身子突然悬空,被男人抱了起来,牡丹绢屏紧跟着轰然倒地。
“…!”
栊门外,雪芽青芽听到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推门进来。
隔着珠帘,却见一向冷淡的王爷将王妃压在怀里索吻,缠绵的声音令人耳红心跳。
姐妹两人相视一眼,连忙退了出去。
蓁蓁被抱着坐在了圆桌上,灼烫呼吸的间隙,她听到赵君珩在耳边命令似的说:
“再唤我夫君。”
“不要!”她别过嫣红的脸蛋,微微喘着。
他也没唤她娘子,才不惯他!
“呵...”赵君珩攫住她下巴,掰回来,气息也有点不稳,“不听话?”
他那双深眸亮得如着了火,猛兽般望着她,蓄势待发。
蓁蓁十指攥紧底下桌帷,被亲得太狠了,她唇瓣也有些肿,微微发疼。
没由来地抽噎一声后,眼泪啪嗒滚出了眼眶,琼鼻芙蓉石似的轻红。
见状,赵君珩心口蓦然一紧,既怜惜又心疼。
但...她不哭还好,一哭眼睛红红的可怜模样,竟叫他更悸动。
眼见泪人儿哭得越来越凶,赵君珩无措地松开她,温柔地将人搂进怀里哄着。
等蓁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捏捏她鼻子,暗哑失笑,“娇气!”
“明明是你欺负我。”蓁蓁不服,抓住他手,往虎口处咬了一口。
力道不轻,倒也没有咬出血。
赵君珩没有推开她,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莽撞,就由着她咬人撒气。
咬过之后,蓁蓁气便消了大半。抓着他手,看着整齐的牙印子,又开始心疼。
没深想,她撩起兜衣下沿就去擦自己留在他虎口的涎水。
动作间,那鹅黄兜衣上的蝶翼扑棱扑棱地颤着,颤得赵君珩喉咙愈发紧了。
几乎是本能地...他握了上去...
“...!”蓁蓁骇然抽息。
果然,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