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呢?”那六爷与索喇同时问。
二狠子没搭理他俩,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具缺腿少胳膊没脑袋的躯干。
开膛破肚,手艺娴熟,如庖丁解牛,端的是宰人的老手。
面对此情此景,那六爷直想吐,索喇忍不住干呕,丑姑子则是生生吓死了过去。
停刀之后,将刀身污垢在鞋底上蹭干净,将刀收回皮鞘,接着伸手往豁口里面来回这么一掏,当真掏出黏糊糊、血糊糊的一串钥匙来。
钥匙共计三把,用圆环相连。形状古怪,乍一看不像钥匙,更像是经由能工打造的微型降魔杵。
把钥匙藏在肚子里面,这又是哪门子名堂?
那六爷假充大明白,不以为然道:“这有嘛了,三不管里面吞铁球、吞铁剑、吞铁枪、吞火炭的能耐主儿多的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只要想吞,没有吞不进去的东西。”
“屎也能吞?”索喇不揣冒昧地扯出这么一句不入耳的话来。
那六爷当即给索喇的小腿肚子上来了一脚,紧跟着把两个眼珠子一瞪,威胁说:“再敢废话,我掐死你!”
那六爷不能不动肝火,三不管的把式们敢不敢吞屎不好说,反正他那六爷已经吞过了,人家那些把式们吞进去的铁球,吐出来的照样是铁球;吞进去的是铁剑,吐出来的也还是铁剑;而那六爷吞进去的是屎,吐出却是一颗囫囵红枣。这种事情本来就够恶心,让索喇这么一提醒,所以才会火冒三丈,更是威胁要杀人。
二狠子尽管同样不清楚老妖尼所用的门道究竟为何,但他却知道这种门道不过是旁门左道中的雕虫小技罢了。
记得小时候,曾听老娘说,城东有个能耐人,把生鸡蛋囫囵吞进肚子里,过一阵子就能吐出活生生的小雏鸡来。
也曾听说有人将壁虎吞进肚子里,一年半载之后,再将壁虎吐出来,壁虎变得通体赤红,并且个头儿也比吞下去之前大很多。将这种名为“红龙”的壁虎卖给药铺,就能换取一笔数目不菲的收入。药铺再以更高的价钱卖给有需要之人,据说“红龙”能够吸食毒疮,尤其是染上杨梅大疮,经由“红龙”吸食过后,烂疮消失,人又可以生龙活虎,到处寻花问柳,逍遥快活了。
想起过去听说的这些奇闻异事,因此对于老妖尼将钥匙藏在肚子里面这件事,也就不觉着有多匪夷了。
二狠子将钥匙丢给索喇,让索喇将丑姑子弄醒,趁着天亮之前,打开宝库的门,看一看里面到底藏着多少好东西。
索喇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压心口,好歹丑姑子再次活了过来。
索喇对她说:“你先别急着死,等把宝库的门打开了,你再决定要不要死也不晚。”
丑姑子同样一心想做富家婆,于是爬起来领着三个男人出了厢房,经过茅房来到大殿后面的一座杂物房,对索喇说:“暗门就在里头。”
索喇不敢冒失进去,而是先让丑姑子进去。
屋里黑,丑姑子嘛也看不见,于是索喇跑回大殿,拿了两只小胳膊粗细的大腊过来。
有了火光,看什么也就都能看得清楚了。
那六爷听人说过,神女庵本来藏着密室,但命案被揭发之后让官府派人给填平了。
想不到,密室不止一间,还有第二间。
于是他问丑姑子有没有官府派人填平密室这码子事。
丑姑子说,确实有这回事。但这间密室是妙法老妖尼做了当家之后才重新找人打造的,江湄活着的时候对她说过一嘴,说当年打造这间密室的工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弄死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个秘密传出去。至于有没有这回事,就不清楚了,只有江湄一家之言,所以无从分辨真假。
索喇不耐烦地数落丑姑子:“你就先别叨叨了,门呢?在哪儿呢?”
丑姑子委屈道:“我也是听江湄说,门就在这屋。你别急,咱再好好找找。”
索喇已经将四面墙都找过了,连个老鼠洞也没有,更别提钥匙孔。
二狠子的眼光放在了一尊毁了庄严宝相的坐佛上,吩咐索喇将坐佛挪开。
坐佛用石头雕刻,异常沉重,凭索喇一个人是万难挪开的。
那六爷上前帮忙,却仍旧无法撼动坐佛分毫。
坐佛如同焊死在青石地板上,即使加上二狠子和丑姑子,也没办法挪得动。
二狠子的目光定格不动,像是在参悟这尊坐佛的玄妙。
突然间,他的眉梢一抖,上前两步,盯着坐佛举着的那只手仔细看了又看。
“怎么?”那六爷小声问,“看出名堂来了?”
“你看,”二狠子示意那六爷自己看,“这条细纹比头发丝还细,不仔细看还真就发现不了。”
果然,手与手腕之间有细微难辨的一条黑线。
“是机关?”那六爷饶有兴致地问。
“也许吧。”二狠子伸手握住那只佛手,使劲一拧一转,随着咯嘣咯嘣的响声,坐佛自行转动起来。
“姥姥的,真是机关呀!”索喇张大着嘴,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转了一圈之后,坐佛兀自向一旁倒下,变成一尊卧佛。
“嚯!”索喇望着底座咂舌道:“怪不得挪不动,竟是铁打铜铸的。
索喇说得没错,莲花宝座下面的确是铁打铜铸,并且装有巨大齿轮,仅凭人力是绝难撼动的。
坐佛挪开后,露出比圆桌都大的一个圆形洞口,清晰可见有台阶通向深处。
“谁先下去?”那六爷鸡贼地问,他指定不愿意头一个下去。
二狠子说:“我先下去。”
说罢,从索喇手里拿过一支蜡烛,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