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笑了笑:“嗯。我也是听人说的,并没亲眼见过。”
“那我们这次能不能见到?”燕墨羽兴奋地坐了起来。
“冷,快躺好。”秦栩拽过被子把小丫头又摁下去,又说,“如果允许我们进妃陵看着他们安置棺椁的话,或许能看到。”
“希望他们能让咱进去瞧瞧!嗯……太妃陵呢,虽然比不上帝陵,但也不会太差了吧?”
“嗯,走这一遭,你以后可有的说嘴了。”秦栩又给小丫头掖了掖被子,劝道:“快睡,明天可有的忙呢。”
燕墨羽终究是小孩子,白天贪玩,又跟穆旭东打了一架,早就乏透了,没多会儿功夫就去会周公了。
然而秦栩却睡不着。燕墨羽还惦记着去看看妃陵里有什么宝贝,可她却明白,或许自己根本到不了妃陵。
第二天,各家送葬的夫人贵女陆续到了,秦栩于早饭后便带着燕墨羽收了松上雪来煎茶,郁夫人母女和罗戚氏母女搭伴儿而至,四人在大殿里上香后便来寻秦栩。
“夫人,舅母,天气寒冷,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秦栩请郁夫人和罗戚氏落座后,奉上刚煮好的香茶。
罗戚氏接了茶,喝了一口方说:“我原本是想带着你一起的,却没想到你先两日便过来了。”
秦栩又分别给郁槿宁和罗诗筠递上热茶,说道:“母亲前些日子总是睡不安稳,我便来寺中为她祈福。想着归家还要回来,便索性多住两日,等明日与诸位一同送敏嘉郡主往妃陵去,倒是便宜。”
罗戚氏笑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我昨儿打发人去你家里探望,你母亲这两日安好,你大可不必挂念。”
郁夫人看了看窗外,叹道:“这么冷的天,京都半数官眷都要走这一趟,等回城时差不多要过年了。”
罗诗筠把剥好的松子放到罗戚氏面前,笑道:“妃陵来回一趟至少要四十天,今年的腊八节是无法在家里吃腊八粥了。”
郁夫人笑道:“腊八粥倒也罢了,只别耽误咱们过年就行。”
大家一时都笑了,秦栩又把自己剥的榛子送到罗戚氏面前,罗戚氏吩咐丫鬟取自带的荷花酥来佐茶。说笑间,便听见外面有人吵嚷。
郁夫人皱眉问:“这皇家寺院之中,也有人放肆至此么?”
罗戚氏吩咐身后的仆妇邱氏道:“你去看看。”
邱氏福身应了一声出门去,便见院门口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并肩而立,责问一个灰布棉袍的女尼。
“这不是韩姑娘么?还有这位……是孙姑娘?有些日子没见,孙姑娘像是变了个人,老奴都认不出来了。”邱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幼蘅,言语中多有讥讽。
孙幼蘅经过一番磋磨,脾气比之前更暴躁了,原本她听说宸王早半个月就来青龙寺了,想着借此机会能来一会,然而冒着寒风在寺里转了半天也没能登上栖云峰半步台阶。
往回走的时候压了一肚子火气,偏就走到了秦栩住的小院,一时冲动便上门来寻衅,没想到又被老尼姑拦在外面。
被宸王拒之千里也就罢了,然而被一个仆妇羞辱,她那股火气哪里还压得住,遂指着邱氏骂道:“老虔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嘲讽于我!”
邱氏冷笑道:“孙姑娘,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你这样大吵大嚷,有失风度。武安侯府的名声已经被你碎得满地狼藉了,你还不知收敛么?”
“贱妇!你不过一个狗奴才,也该对我汪汪叫!”孙幼蘅挥手就要打人。
邱氏抬手攥住孙幼蘅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推。孙幼蘅往后一个趔趄,险些坐在地上。
韩亦姮扶了孙幼蘅一把,冷着脸问邱氏:“你是谁家的奴才?”
邱氏下巴微微一抬,冷眼睨着韩亦姮,朗声说道:“韩姑娘,奴乃是罗太师府中人。当初令堂在我们府中读书的时候,老奴曾经是先生身边的执事,余娘子当年对老奴也没有一句重话。今日敏嘉郡主的棺椁还停在此处,我家主母来为她送葬,你作为余家至亲,竟在这里大吵大闹,就不怕人说闲话么?”
罗太师乃先帝恩师,曾经为先帝授业二十年,死后配享太庙。
想当初各家的公子贵女为了沾一沾帝师的恩泽,都挤破了头去罗家的私学读书,韩亦姮的母亲也就是余时飞的妹妹便在其中。
“你……”韩亦姮被邱氏如此训斥,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我家夫人跟大理寺卿郁大人的夫人在这院子里喝茶闲聊呢。韩姑娘和孙姑娘若没有要紧的事情,就请回吧。”
邱氏说完,朝着二人浅浅福了一福,转身又向那女尼合掌施礼:“有劳师傅费心,我家夫人给您道辛苦,还说若师傅闲暇,请入内喝杯热茶。”
“阿弥陀佛。贫尼还有事,就不去叨扰了。”布衣女尼还了一礼,转身离去。
邱氏吩咐门口两个粗壮仆妇:“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又是敏嘉郡主送葬期间,再有人喧哗找茬儿,就是在佛祖面前放肆,是挑衅惠妃娘娘和余大人的威仪。合该立刻绑了,关进静室,等送葬回来再交惠妃娘娘处置。”
韩亦姮和孙幼蘅听了这话又气了个半死,偏偏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想要冲进去寻秦栩的麻烦,又打不过门口的粗壮婆子,只得咬牙切齿的回自己的小院。
青龙寺里不论大事小事,都在穆凤喑的眼皮子底下。那边韩孙二人还没坐下,她们去秦栩休息的禅院闹的事情就传到了栖云禅院。
元祚冷笑道:“这些人真是有意思,明明捞不到便宜,还非得凑上去,自取其辱的滋味就这么好?”
穆凤喑轻笑道:“世间之事,大多逃不过‘不甘心’这三个字。韩亦姮也好,孙幼蘅也好,她们依仗家世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却唯独在秦姑娘面前屡次吃亏,这口气可不好平。”
元祚愣了一下,叹道:“母亲说的不错!‘甘心’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连儿臣也难免与此。”
“有些事情,不管是否甘心都要放下,而有些事情,却不是‘甘心与否’能够决定的。家国天下的责任远胜于个人的喜怒。”
元祚忙欠身应道:“母亲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