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逸敄看见我的那一刻,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句:“你没事吧!几天不见,你又落魄了?”
我趿着拖鞋,穿着宽松的休闲t恤,蓬松着头发,一本正经的问他:“我在钻牛角尖,需要冷静一下。”
辞逸敄抬头疑惑地看了看,紧接着露出一副白牙齿。
笑嘻嘻地说:“冷静的少女,我今晚无处吃饭,可以在你家蹭一顿饭吗?”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招呼你?”
辞逸敄微微向前靠了靠,搓着手:“要不我做给你吃?”
我侧着脑袋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去冷静冷静。”
那晚自从在村中广场推销纸尿片开始,后面又陆陆续续接了好几单。
我的数学真的是一塌糊涂。
由于我都是去经理那里预支工资拿货,然后再回村里推销。
这样兜兜转转间,数字在我面前蹦蹦哒哒,我被绕晕了。
这几天,我茶饭不思,一直在和数字僵持不下。
吃饭的时候,辞逸敄看我一脸愁苦,皱眉说:“你怎么啦,是那晚在虎山吓得还没有回魂吗?”
我忧愁地叹了口气,望着同样菜色着脸的辞逸敄说:“我最近头特别的痛,睡不着,吃不香。”
我又叹了口气,挑了挑面前的青菜。
哎,又叹了口气,把青菜放了下来,食不知味,没胃口。
辞逸敄眉头越皱越紧:“什么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我把这段时间推销纸尿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继而把我记数的小本子递到他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本子。
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我:“你读书的时候在干什么?这么简单的数你都不会算!”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在长身体。”
“噗!”
我看见辞逸敄捂着胸口憋出了一脸苦瓜相,看来内伤不轻。
他执笔教我如何计算这些数字时,我愁云密布多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那一夜,我安心地睡了一个好觉。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度过。
春去夏走秋又至。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一轮明月跳出云层,柔和的月光洒入院中。
我支了个四方小桌,将月饼、苹果、香蕉,一一摆上,蜡烛点起,香也点着插好。
烛光摇曳中我准备拜月。
一片欢呼声中,我的院门从外推开,有男有女鱼贯而入。
我门庭冷落,除却每个月梁大婶来收一下租,已经很久没人来光临过。
突然看见这纡尊降贵的一干人。
我愣了愣。
“我这贫寒的地方,你给我招来一群年轻活泼的,这是为什么?”我偷偷地问辞逸敄。
“过中秋。”辞逸敄说着,便招呼他们把东西摆放在院中。
“小张,把这些水果拿进去?”
“小弩,轻点,里面的是酒!”
“然然,拿一下瓜子!”
“逸哥,我提饮料!”一个漂亮的女孩卷发披肩,声音清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干人男男女女手脚麻利地从车上搬下桌凳、酒水、瓜子花生,小零食和灯笼......
以前我生性喜动,现如今我更喜静,辞逸敄带着一干人来。
待我反应过后,其实很想将他们一概拒之门外。
但想了想,辞逸敄也是一片好心实意,算了,我叹口气,摇了摇头,去烧水给他们泡茶吧。
他们可是连杯子带凳子都卷袭而来的人。
下次,跟辞逸敄说一下,其实我并不孤独,也不怎么好客。
一个晚上,我都安静地望着这群形形色色的数十人把我的小院挤得热热闹闹。
那五个年轻的女子,漂亮、玩得疯魔,一会要男孩背,一会高兴得扯住男孩的短发,玩得兴高采烈!
那些青春的男孩面孔被扯得呲牙咧嘴,眉头紧皱,依然毫无怨言。
我看得倒吸冷气,是我老了吗?这世道男子习惯被虐待?
我觉得陌生无比,无法融入他们朝气蓬勃的生活气息中。
比如他们在唱歌,一曲又一曲,曲曲我都没听过。
比如他们在猜拳,猜来猜去,我依然懵懂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又比如他们在玩大冒险,空酒瓶的口对着谁,转酒瓶的人就会提问问题,然后让你选择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然后,我愣愣地被他们拉入了互动中。
结果,他们大多都选择大冒险,而大冒险的对象竟然是过来抱一下我!?
对于一个思想传统的我来说,是件多么无法接受的事!!!
所以我极力反对,但孤立无援,一名帅气的男孩说,你是东道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一女孩说:“只是抱一下,姐姐,不用紧张。”
另外一个直发披肩的女孩附和:“姐姐,只是个游戏,不用紧张,更何况,我们不一定选择大冒险!”
一个男孩潇洒地甩了甩那头飘逸的短发,说:“姐姐,或许我们更多的想选真心话,因为我们都喜欢好奇!”
我信了他们的鬼话!被迫接受了霸王条款!躺枪地杵在院子中!
那一晚,我被这群男男女女抱了多次,令我非常尴尬。
我在内心里狂喷,那甩头发的男孩和直发披肩的女孩你们站出来,我很想打你们的屁股花!
我得出一个结论,这群家伙做的亏心事太多,不敢选真心话。
就在我恍惚间,瓶口竟然对中了我。
而提问的人是辞逸敄,他目光恳切地看着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正在纠结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时。
一女告诉我,我的冒险对象是辞逸敄,过去抱一下他就可。
而我一想到释齐缘,心就痛。
一痛我就想回避,一回避我就看见了辞逸敄那双闪着星子的目光。
反正今夜被人抱了这么多次,破瓶子破摔吧。
我吁出一口气:“大冒险吧!”
他们一声欢呼。
我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开心。
我走到辞逸敄面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闭上眼张开手抱了过去。
竟然有个男声在我后面说:“投怀送抱。”
我一抖,立马松了手。
辞逸敄一拢手,抱着我:“阿晴,是冷了吗?”
众人又一片欢腾,有女子“啊”了一声尖叫,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哈哈大笑……
我不悦地说:“放手。”
他很听话地松开了我。
其实能和辞逸敄处到这种阶段,已经算机缘巧合下的重大突破了。
我以为我逃离了那里,就可以活得舒坦活得自在。
离开后,才发现,只要心自在了,去到哪里都可以自在。
尚若心不自在,不论你去到天涯还是海角它一样不会自在。
能逃离的往往只是地方,不是事件。
该在的无论你换到了哪里,他一样都在心底。
我收拾桌面,叹气:“这跳脱的一干人也是委屈,因为你的叫唤,给我这个闷木头陪着过了个中秋。”
辞逸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没觉得今天的男孩都长得亮眼吗。”
预防针???
是我孤陋寡闻了吗?竟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
他拿着手背在我面前咳了声,整了整衣衫,气宇轩昂地挺了挺胸。
我侧目看了看他,说:“你是想夸自己吧!”
他神神秘秘地凑近我:“难道你看见这么多帅哥,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是无妄之灾,我能对一干小鲜肉有什么?
苍天在上,我可以举根手指对着月亮发誓,我绝对不好小鲜肉这一口。
我向来是个有良知的人。
我笑了笑:“我一个没根基,连泥房都要租的贫穷人,就不去祸害那些家底殷实的人了吧!”
他古怪看了我一眼。
半夜时分,辞逸敄带着一干人离开。
临走时,他说:“夜间渐寒,注意关好门窗!”
我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目光却望向那几对勾肩搭背的小情侣。
热恋中的小年轻最是无畏无惧,像当年的我们。
整只呆头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