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
姜家,
一大早,姜福源带着徐翊航父子,来至了位于内院深处的家祠。
随着他打开大门的锁,只见祠内的供桌两侧,各燃着盏长明灯。
桌子正中,是一副盖着红布的牌位。
姜福源亲手点上香后,分别递给徐翊航父子道:“给祖先叩头上香后,你们父子就认祖归宗了。翊航,你以后就得改叫展航,姜展航……麟儿嘛,等成人后,再起大名……”说罢,示意二人上香。
此时的姜展航,虽然时不时有几声咳嗽,脸色也略显苍白,但精神头还算可以。
他听后,犹豫了片刻,想着母亲的叮嘱,最终接过香来,向牌位叩起了头。
却听麟儿指着牌位问姜福源:“为什么要盖块红布?我们家的祖先牌位就从来不盖的……”
姜展航闻言,遂看向姜福源。
姜福源一蹙眉后,说道:“小孩子家不要问长问短,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你们认祖归宗,回我门庭,就要守我家的规矩……好了,快些给祖先上香叩头。”
麟儿眨巴眨巴小眼睛,看了看姜福源,又转头看了看父亲后,才向牌位叩了头。
礼毕,姜福源便示意儿子及孙儿随自己出了小楼后,即锁上了家祠的大门。
待走下小楼,姜福源遂对儿子挥挥手道:“行了,为父还要去处理些帮务,你去陪你母亲吧……对了,别忘了喝药……”说罢,即转身而去。
……
临安,
芸楼,
姜展宏正在账房看账目,但听门外传来齐掌柜的通报声:“少帮主,欧老爷和欧夫人来了,已经请进了群英厅,正跟方家一家人聊着天呢……”
姜展宏听后,点点头道:“行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这时,一只信鸽从天窗飞了进来,停身于桌前。
姜展宏遂从信鸽的脚上取下竹管,从中抽出字条来看。
但见他看过字条后,报之勾唇一笑。随即,便将字条置于香庐中焚毁。
……
群英厅内,
欧家夫妇与方家夫妇,正边吃边说笑着,方青梅则忙着给他们倒酒夹菜。
少时,姜展宏走了进来。
众人寒暄过后,吃喝起来。
……
另一边的园子里,
娜娅正自闷坐着,但见无痕走来唤了她一声:“娜娅……”
娜娅却像是没听到,无痕便走到近来又唤了她一声:“娜娅!”
娜娅这才回过神,转头笑迎道:“无痕姐,你来了啊……”
就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无痕读到了娜娅的心事。
得知娜娅对冥焱动情,无痕很是担心,却又不好直接道明,遂借辞激她自己说:“娜娅,傅侍郎即将成为驸马,你何苦揪着这段妄缘不放呢?”
娜娅果然受激,急着声明道:“哎呀,无痕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嘛……我对傅侍郎又没什么的喽……我是……”
她害羞的欲言又止后,将无痕接近些后,说道:“无痕姐,不瞒你说,上回,我跟你说,来芸楼看我跳舞夸我的那个,不是傅侍郎,而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叫冥焱……”
她说着,羞涩的低下头,双手绕着裙带,继续道:“我是……我是在想他……”
无痕闻言,微作摇头状后,关切的道:“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他又为何扮成傅侍郎,你又清楚吗?”
娜娅先是冲口一句:“我知道啊!他跟我说了……他是……”
旋即,她顿了一顿后,故作神秘的接道:“反正,他就不是一般的人呗……他也不是故意扮成傅侍郎的,是他们长得一样,是我认错了嘛……”
无痕看着娜娅这副少女怀春,又懂又不懂的模样,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明。
就在这时候,方氏母女和欧夫人出来如厕,于回途中绕过来逛园子。
欧夫人看到无痕后,觉得她似曾相识,却又不能确定,遂多看了她几眼。
无痕因着是重生,面相早不似从前。加上自从成为赵构的妃子,华服加身,配以珍珠妆,显得贵气十足。
欧夫人还能觉得似曾相识,已属不易。
而当无痕见到欧夫人的那一刻,脸上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激动。
随即,她便出于礼貌的上前,向欧夫人和方氏一欠身。
欧夫人点头以礼后,向一旁的方氏问了句:“这位是……”
方氏待要回应,但听方青梅不冷不热的抢着回道:“噢,这位原是芸楼的舞伎,如今已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皇上的宠妃无痕娘子……”
欧夫人听后,遂重新向无痕道了个万福:“老身欧门闻氏,见过无痕娘子……”
无痕下意识的赶紧去将欧夫人行礼的手托住道:“欧夫人莫要多礼……”
就在欧夫人抬头与无痕对望的一瞬,她忽感一阵强烈的熟悉感,遂忍不住问了句:“敢问无痕娘子是何方人氏?”
无痕微一愣后,笑道:“噢,无痕自幼生活在西域,回来中原不久……”
旋即,她为免待久引起欧夫人更多猜想,便告辞道:“无痕是来看望姐妹的,还得回去候驾,告辞了……”说着,示意娜娅送自己出去。
欧夫人望着无痕远去的身影,寻思了片刻后,才同方氏去浏览园景。
……
群英厅内,
酒过三巡,
但听姜展宏询问欧承川:“对了,世叔,前阵子,我在书信中所提议的事,您可有决定?”
正在一旁顾自喝酒吃菜的方荣闻言,遂放下杯筷道:“姜老板既与欧老爷有事相商,那我就先出去转转……”说着,便要起身。
却听欧承川拦道:“诶,方老弟,你我如今都是儿女亲家了,又有什么不能当你面说的,来来来,你只管坐着就是了……”
方荣看了眼姜展宏后,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你们说你们的,我就管自己吃喝了啊……”
欧承川笑着点点头后,转而对姜展宏道:“展宏,你的提议,我跟你婧姨商量过了……觉得,好是好,就是担心,你会因此招惹些麻烦……”
姜展宏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转动着玉串子,不紧不慢道:“麻烦?江湖原就是制造麻烦和解决麻烦的所在……展宏也明白,世叔是心有所顾,才一直犹豫不决。但展宏素来敬世叔与婧姨如至亲,实不愿看到你们受累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窘境……身为江湖中人,本就是被冠以恃武犯禁,说句粗鄙之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世叔也请放心,铁矿到了我手上,除了沿袭世叔原有之所向,不做他用……”
欧承川听到此,又考虑了片刻后,终于点头道:“也罢……为了婧芝和孝棠,以及镇民,放手就放手吧……”
姜展宏见此,报之一笑后,从袖中取出份文书,及装着银票的信封,一并递与欧承川道:“那就请世叔收下银票,签下文书。”
一旁的方荣,不等欧承川起身去边上的茶几取笔墨,便已顺手替他去拿了过来。
欧承川遂提笔在文书上签下大名后,递还给姜展宏。
这时,方氏母女也陪着欧夫人返回了群英厅。
众人又吃喝闲聊了一阵后,方才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