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张巧红,自从被逐出傅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觉着羞辱而气迷了心窍,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的游走于大街小巷中。
再看那和尚,则是远远的尾随着,偶尔会偷偷的给张巧红送些吃的,碰到有人非议她时,那和尚便会上前来,对众进行劝说。
就这样,一连过了数日。
这天,已然是蓬头垢面的张巧红,又在四处游荡。
在路过一个小巷时,只见张有材突然出现,将张巧红一把拽进了小巷中。
眼见得妹妹落得如此光景,张有材也不知道是痛心还是鄙视,开口就是一句:“你当真就这么算了吗?”
却见张巧红怔怔的看了大哥片刻后,神叨叨的道:“他来了……他来找我们了……他一定是来索命的……”
张有材没好气的问:“什么他来了?谁来了?又要索什么命啊?诶,妹子,你清醒点好不好!”
张巧红却露出惊慌的神情,接着道:“是他呀!他来找我们索命来了!啊!”说着,一闪身,缩进了墙角。
张有材见状,很是恼火,上前将妹妹一把揪起后,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啊?好!我就不信,打不醒你!”说着,便甩手连给了妹妹两记耳光。
许是连日来逐渐有所回神,再加上两记耳光带来的痛感,张巧红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当她完全定神之后,当即揪住大哥的衣领责斥起来:“都是你!都怪你!都是你害的!枉我这么多年来,你要怎样就怎样,给你的钱财,更是不计其数!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除了跟你那个儿子一起吸我的血,以及出一些,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之外,你还做过些什么呀?临到了,我被人这么羞辱的赶出了门,你这当哥哥不来维护,反倒丢下我一个人逃了!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我们是兄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啊?”
张有材闻言,瞬间怒气上冲,使劲的甩开妹妹的手后,指着她斥诉道:“你问我的心是什么做的?哼!那你的心呢?又是什么做的?兄妹?呵,要不是我念在我们是兄妹的份上,我又何至如此啊?张巧红,要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走上那条路的……你还记得那年,爹娘死后不久,我们流浪到一处小镇吗?当时,你看到别人家小孩在玩风车,你就跟我闹着要……你可知道,那时的我们身无分文,就连个烧饼都吃不起,哪有闲钱给你买什么风车?可是你哭闹个不停,我着实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冒险去偷些钱……可是,我在街上逛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就在这个时候,你却被一个人贩子给盯上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求他放过你,磕了多少个头吗?我是为了救你,才当了那个人贩子的手下,专门替他诱骗小孩子去卖……我为了保护你,才将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你却觉得,兄长保护妹妹是理所应当的,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你是给了我不少钱财,也让我享受到了做为大户人家大舅爷的风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明面上再风光,又有什么用?我依旧还是那阴沟里的老鼠,见不了光……你知不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除非是死,不然,你就只能一直干着那勾当……”
张巧红却有着自己的委屈,哭诉道:“你只道你苦,我又何曾好过得?为了你,我不惜以色示人,替你赚了不知道多少的昧心钱!为了你,我放弃了一段好姻缘不说,还令他折了条命……进了傅家后,傅锦赫看着是宠着我,可你知不知道,我也是表面风光啊!傅锦赫,他并不喜欢我,他只觉得我是他不小心犯的一个错,所谓的对我负责而已,但自从他知道了我是因为有所谋图,才跟他的后,就开始冷淡我……还有,我的孩儿……我那苦命的孩儿……他都来不及到这世上来,就生生的死在了我的腹中……要不是你帮不上忙,我又何苦拿孩子来当枪使,折了他的命,又损了自身,到头来,却依旧是一场空!我的苦,谁知?我的怨,又有谁知?”
说话间,但见那和尚,双手合十的走来道:“众生皆苦,执迷不悟者,更苦……”
张巧红见到他后,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张有材则在打量了他一番后,认出了他,惊讶的问:“你,你是魏章平?!你没死?!”
只听那和尚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世上已无魏章平,贫僧法号渡苦……”
张巧红闻言,如释重负般的吁了一口气后,走上两步,问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你可安好?”
渡苦淡然道:“一副臭皮囊行于天地间而已,有无安好否……”
他嘴上这么说着,眸底却划过一抹黯然。
旋即,他规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二位施主若有心离苦断恶,贫僧自乐得做接引……”
张有材听后,眼珠子一转,便有了计较,遂作谦卑状的双手合十道:“那敢问渡若师傅在哪座庙宇修行?可否行方便之门,暂且收留我们兄妹……届时,我们兄妹也好听着暮鼓晨钟,洗涤心灵……”
渡苦遂道:“贫僧乃是游方的行脚僧,如今暂时挂单于昭明寺?寺中倒是可收容有心向佛之人,只是不知二位施主能否习惯茹素,及寺中每日的诵经和劳作……”
张有材忙应道:“可以可以,只要有个栖身之所便好……”
渡苦抬眸看了一眼张巧红,问道:“那张施主你呢?”
张巧红愣了神后,回道:“能有个去处,自然是好的……”
渡苦微一点头道:“那好,那就请随贫僧走吧……”说着,先行转身向外走去。
张有材在眼珠子一阵转动后,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而张巧红,则在犹豫了片刻后,才低着头,默默的跟着走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