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赖家兄弟一行人,离开京城后,行了几日,途经一处小镇时,见天色已晚,便在驿馆安顿了下来。
晚饭时分,赖家兄弟刚在二楼的雅间落座,就听到从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喧哗声。
二人遂走出雅间去看,只见两名小二,正在拦阻一名江湖人士打扮的年轻人入内。
但听那年轻人指着分坐在各桌的一众护卫,气愤的道:“这么多桌,才坐了这些人,就算让外面的那些马车夫进来,也坐不满啊!再说,不是还有二楼吗?怎么就不让进来吃饭了?”
两名小二因碍于对方是江湖人士,也不敢强硬赶人,便赔着笑回道:“客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包场的,是京城来的状元爷,出使金国的……啊,镇东还有家驿馆,客官不如去那家吧……”
双方说话间,下楼来的赖布衣打量了一番那年轻人。
见其衣着虽然普通,却难掩英武之气,赖布衣便作猜想道:“此人莫不就是宗大人所说的杨再兴杨先锋……”
思及此,他遂上前道:“这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看这位兄弟,风尘仆仆的,想来也是走了好久的路……”
转而,他向那年轻人作礼,表明身份道:“在下赖布衣,敢问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讶异,脱口道:“你就是赖布衣?”
赖布衣说笑道:“在下虽有薄名,但也不至于会有人冒充图利吧?”
那年轻人遂正色作礼道:“末将杨再兴,见过赖国师……”
两名小二听得对方原来是岳元帅麾下的兵将,忙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所冲撞,望杨先锋,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们这就给杨先锋准备酒菜。”
说着,一人赶紧转身往大堂后面跑,另一人则殷勤的引领杨再兴入座。
却听赖布衣邀请道:“杨先锋不如去二楼雅间,与在下,以及家兄一起用饭,请……”说着,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杨再兴抬头看了眼二楼后,便跟着赖布衣上了楼。
进了雅间后,赖布衣分别给赖凤鸣和杨再兴作了引见。
三人寒暄落座间,就见小二端来了酒菜。
就在这时,驿馆的掌柜,引领着一位乡绅前来求见。
经掌柜引见,那位乡绅名叫孟韬,乃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善长。
几人寒暄过后,但听孟韬,向赖布衣说明来意道:“孟某人久闻赖国师风水术了得,早就有心请您来看看家宅,只是,想着您贵为国师,定然忙于替皇上分忧,故,一直未敢去京城打扰。难得有幸,赖国师途经小镇,孟某人便冒昧而来,一为略尽地主之谊,二就是,要劳烦赖国师给看看家宅……”
赖布衣听后,看向赖凤鸣,问了声:“三哥,迟个一天半日的再赶路,应该没什么问题奥……”
转而,他即爽快的对孟韬点头道:“孟老爷言重了,布衣的志向就是以风水助人,化厄避凶。你我相逢即是有缘,明天一早,布衣就替孟老爷去看家宅……”
对此,赖凤鸣只淡然看着,未有所置评。
孟韬闻言,忙致礼道:“那就先谢过赖国师了……噢,各位在驿馆的所有花销,孟某人全包了,算是聊表心意……”
随即,他告辞道:“那孟某人就不打扰各位用饭了,明天一早,孟某人自会派人来请赖国师。”说罢,与掌柜的退出了雅间。
……
一晚无话。
……
第二天一早,孟韬便派了顶软轿来请赖布衣。
就在赖布衣准备上轿之际,只见作好奇状的杨再兴,上前来征询道:“赖国师,可否方便让末将随同,以便一睹赖国师的神通。”
赖布衣笑着摆摆手道:“神通不敢当,不过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为人趋吉避凶而已。杨先锋若有兴趣观看,随布衣一同前往便是……”说罢,转身上了软轿。
杨再兴在略微撇了下嘴后,跟着在了软轿后面。
……
孟家那边,孟韬已带领着妻子在大门口恭迎多时。
待软轿一到,孟韬便与妻子上前见礼迎接。
双方稍做寒暄后,孟韬就引领着赖布衣进门看宅。
杨再兴默默的从后跟着,边打量着孟家的房舍,边感慨:“都说战祸起,苦的是百姓。但看这孟家,倒是富庶安逸,也属难得。若天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那我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马革裹尸,也是值得了……”
转而,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拿着罗盘四处堪算的赖布衣,寻思道:“传闻中,将他说得神乎其神。宗大人更是向元帅力荐之,说他是迎回二帝的最佳人选,他真能做到吗?”
就在他顾自寻思间,赖布衣已看过了孟家的大半个宅子。
这时,只见一名丫鬟跑来向孟韬禀道:“老爷,孙少爷又因哭闹晕厥了……”
孟韬一听,急得不行,边催促着仆从找大夫,边往孙儿的住所方向跑去。
赖布衣和杨再兴见状,也相继跟了过去。
但在经过孟韬孙儿住所的门口时,赖布衣似是发现了什么,停下脚步,抬手在门上一抹,然后放到鼻下嗅了嗅,跟着,才进了屋。
屋里的床榻上,孟夫人正抱着孙儿哭喊着:“端儿,醒醒啊,你可别吓祖母啊……你可是孟家三代单传啊……”
孟韬也是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念叨:“唉,怎么会这样?我自问行善不落人后,怎么会这样……”
赖布衣遂劝道:“二位先稍安勿躁,能否让布衣替令孙看一看……”
孟韬闻言,赶紧让妻子将孙儿平放到床上,以便于让赖布衣察看。
赖布衣替孟端把了脉后,又细看了他的面相。
这时,一名大夫走了进来。
赖布衣让大夫诊看孟端后,将孟韬请到一旁询问:“敢问孟老爷可与人有什么恩怨?”
孟韬摇头道:“孟某人从不与人交恶,谈何恩怨?”
转而,他急问:“赖国师,我孙儿是患病?还是中邪啊?”
赖布衣略蹙眉道:“看令孙的面相,是有福泽之人,一般邪祟不易侵犯……不过,看他受过不小的惊吓……”
孟夫人听到此,似想到了什么,说道:“这阵子,端儿总是说夜里有敲门声,吵得他睡不好,丫鬟也说听到过,但开门看过,没发现什么,就一直以为是风大所致,谁知道,端儿变得越来越急躁,动不动发脾气哭闹,已经因此晕厥过两三回了……”
赖布衣听后,淡然道:“令孙并非中邪,而是患病,但这病,却是人为的……”
他说着,走到门口,指着门,接着道:“之所以半夜有敲门声,那是有人在门漆里混入了鳝血。鳝血的腥味较淡,人不易嗅到,但蝙蝠闻到后,便会争相而来,啄食的声音就像敲门声……”
孟韬听后,气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缺德!若是我孟某人真有得罪人的地方,大可直接来兴师问罪,何苦折磨一个孩童……”
随即,他赶紧吩咐仆从:“快将门给换了!还有,去通知知县大人,让他帮忙查找凶徒……”
这时候,孟端在大夫的施针下醒了过来。
赖布衣遂从怀中拿出一个护身符,给孟端戴上后,作礼道:“那布衣就此告辞了……”
孟韬见此,便相送赖布衣和杨再兴直至大门外。
……
在回驿馆的路上,杨再兴忍不住询问:“赖国师,似这等用鳝血混入门漆,引来蝙蝠扰人,也算是风水术吗?”
坐在软轿内的赖布衣,微沉默了片刻后,回道:“算,不过是属于旁门左道,用此伎俩者,大多是些游方术士,或是缺德的工匠,受人指使,趁着修建新宅,暗摆邪阵害人……”
杨再兴闻言,气愤的道:“只道风水术是趋吉避凶的,原来还能害人啊!”
但赖布衣反驳道:“是,风水数术,本就是双刃剑。用好了,自是造福苍生,用得不好,自是害人害己……正如书中有云,兵者,大凶也。凡是兵器,皆可杀人,区别在于,杀的是好人,那就是凶器,杀的是坏人,那就是利刃……”
听到此,杨再兴微一拧眉后,不再言语。
赖布衣在隔着轿帘瞟了一眼杨再兴后,也就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