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天光破晓,言三一同往常敲响宁之衍的房门。
而他等了许久才听到屋内之人沙哑的嗓音响起。
“进。”
言三踏进内室,就瞧见男子单薄无力的背影,他脚步顿了顿,口中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男子身上只一件单薄的里衣,他站在窗棂前,黎明的曙光勾勒出他眉眼的轮廓,面色苍白,脸颊消瘦,淡色的唇瓣轻微抿着,目光恍惚。
他的手中有两块极为相似的玉佩交错的拢在一起,摩擦间,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忽地,掌心传来温热,他敛下眸,其中一块玉佩正泛着幽光。
这块是阿宁的。
玉佩是阿宁失踪那天遗落在他院中的,被他拾起暂收,原本是想亲自交还到她手中,却始终没有她的下落。
男子的眸光暗了暗,玉佩在他身上的这一段时间,就时常泛起幽光,只要他一入眠就会梦到她灰飞烟灭的场面。
所以这玉佩是预示着什么事吗?
自从阿宁跟月鸣剑下落不明后,不管他派了多少人走了多少地却始终是无迹可寻,甚至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他很怕她会受到什么危害,尽管知道她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剑灵。
这世间上有太多跟清玉一样想得到月鸣剑的人,而其中有些人的能力远远超过清玉,若是阿宁被那些人碰上只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他要先一步找到月鸣剑找到阿宁,有时候没消息何尝又不是个好消息呢,至少可以确定她目前是安全的。
“主子,阿宁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别等她回来了,您身子又坏了。”言三在纱帐后站了良久,憋了好久话终于开口。
这几个月他是看着他的身子迅速的消瘦下去,病情反反复复,原本停下来的药如今又要开始吃。
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阿宁姑娘在主子心里的份量居然那么重。
宁之衍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嗓音低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言三有消息了吗?”
言三拧着眉,紧紧盯着那人的背影,最后叹了口气:“没….”
“继续找。”
-
今日,蜀都内狂风突然刮起,穹空之上,黑云压城,金乌被藏匿于黑暗之中。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边电光闪烁,转瞬间,雷声滚滚,一道蓝光照亮天穹穿破云层涌落而下。
不过眨眼功夫它就停落在一处庭院内,动静极大,屋子里的人推开门,就瞧见月鸣剑一阵一阵的闪着蓝光,忽明忽暗,剑穗上的珠串环佩清鸣。
紧接着穹空上的天雷凝结交织,齐聚于一道白光急落而下,直直地朝月鸣劈去,就在这时候,耀眼的蓝光形成一个人影,光茫渐退后。
那抹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宁之衍的视线中。
半响后,乌云消散,大雨倾盆而下,院子四周残枝败叶,月鸣剑也静止不动。
女子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双漆黑的瞳孔空洞、毫无焦距,长发在雨幕中无力的贴在颈部处的肌肤,衣裙上漫着斑斑血迹被雨水冲刷开来,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雨中,单薄的身影被雨水包围,赤足而立。
宁之衍呼吸一滞,愣愣凝视着女子,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心脏上仿佛有一簇密密麻麻的针孔,疼的厉害。
眼前之人不就是他抓心挠肺,日思夜想的人吗。
张了张嘴,他只觉得喉咙干的厉害,抬步进入这雨幕中,缓慢走近,小心翼翼把人轻拥入怀,声音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轻颤:“阿宁…”
冰冷刺骨的触感让他惊觉,是她,这不是梦。
他紧紧抱着她,阖上眼,酸涩的眼睛湿润,雨还在下,脸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被男子身上那道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女子愣了愣,漆黑的瞳孔有一瞬间清明,湿漉漉的长睫轻微颤动,很茫然无措。
鼻腔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雪松味,她感觉大脑在开始放慢,有种莫名的归属感从心底深处蔓延。
他是谁?
为什么要抱她?
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你…是谁?”
男子的身体一颤,把人抱的更紧。
-
当言三看到出现在宁之衍身边黑发红唇的女子时,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这女子长的可真像阿宁姑娘啊。
就在他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如此相像之人的时候。
言三终于有所察觉,什么长得像,这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随之脑海中也突然盘旋出一个想法。
他极其不自然地咽了口水。
脑里头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该不会就是阿宁姑娘吧?
往后退了两步,言三颤巍巍的开口:“主子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先下去了。”
说实话,自从知道阿宁姑娘不是人之后,他只要想到她就莫名的发怵,算了这空间还是留给他们吧。
言三走后,宁之衍抬眸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坐在软榻上,也看着他,脸上冷然,没有多余的表情,那双杏眼也是无波无澜。
“阿宁。”他叫她。
女子歪了歪脑袋,黑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有几缕俏皮的贴在脸上,眼神里满是疑惑,她眨了眨眼。
是在叫她吗?
宁之衍上前,眸光温柔的瞧着她,抬手将头发掖在耳后。
耳朵上明显的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忽然顿住,紧紧攥着裙衫上的流苏飘带,漆黑一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是谁?”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开口。
宁之衍准备摸她头的手一颤,身子也有些僵硬,他感到脑袋一阵晕眩,脸色苍白的可怕。
神色未变的撑在一旁的桌子上,他闭上眼,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问她:“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