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年茫然地望着车前端的这片碧海蓝天。
只觉得虚拟而不真实。
天知道他昨晚看到那组照片后有多抓狂。
他这几天一直在外省出差,昨晚才回到江城。
秘书助理告知他,苹果日报的主编,这几天不断地来回进出公司大门,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他。
这些报社经常在新闻热点上抨击他,对他的个人作风总能添油加醋。
所以,江鹤年对他们的印象极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那秘书又向他传话说,这件事与顾景承有关。
于是,江鹤年便见了苹果日报的主编。
因为之前的合作方案落空,现在宏泽与远辉成了明晃晃的竞争关系。
江鹤年明里暗里都想着,要如何击垮顾景承。
当那主编拿出温书言的照片摆在他的办公桌时。
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呢?他好像都忘记了。
只记得,当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他想杀了顾景承!
……
见他一直沉默,书言瞥了瞥车门上的开关门锁,温声道“你可以让我下车吗?”
江鹤年也不看她,还是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
书言不清楚为什么江鹤年会知道这件事,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她喜欢顾景承,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也无需否认。
于是,她淡然开口承认“嗯。”
听到她的答复,江鹤年倏然摁了一下旁侧的车窗按钮,车窗缓缓下降,他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点燃后,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
“咳咳咳……”车内烟雾缭绕,空气浑浊,书言难受地轻咳起来。
男人将两指夹缝着的香烟骤然伸出车窗外,微弹了弹已燃尽的烟灰碎。
也不看她,突然地就讪笑了起来“你上他的床?我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上的他的床?女朋友?一夜情对象?陪睡小姐?还是妓院里的妓女?……”
他讥讽地耻笑着,越说越难听。
书言大怒,他凭什么这样诋毁自己,就因为他喜欢她吗?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开门……开门,我要下车……”她越喊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吼叫了起来。
吸尽最后一口烟,男人将烟头丢到钢筋水泥的路况上,瞳仁猛地一收缩,抄起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拉拽了过来,猛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实在是来得过于突兀,书言根本始料未及,只能胡乱地狂然在他怀中挣扎着。
江鹤年越吻越兴奋,似乎觉得这一刻已等了大半个世纪。
他下意识地将手上的力度倏然收紧,书言被搂得更深了,最后连挣扎都不可能。
慌乱中,她机智地张开嘴巴,往他的唇边用力地咬了下去。
“嘶……”在疼痛的刺激下,江鹤年骤然推开了她。
书言被推到车门侧,又惯性地颠了一下,霎时间一阵恶心,只觉得头晕目眩的。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江鹤年的手又往她这边伸来。
这次,他没有吻她。
而是,一只手反锢住书言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下颌紧紧捏住。
他嘴角处还留着鲜血,眼眸很冷,眼白却布满了红血丝“你这个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名无份地爬上一个男人的床,代表着什么吗?”他越说越大声,最后怒吼了起来。
“代表着他在玩你,只是玩玩你而已。”
不知是被他的手捏痛了,还是最后那句话真的伤害到了她。
被禁锢住的书言竟全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隐忍,完全没有哽咽声,眼睛仿佛就像那清晨箔在花瓣上的露水,一滴一滴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泪明明是温热的,但不知为何,滴到他的手背,倏地就凉了开来。
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这个女人怎么又哭了呢?
他明明想让她笑的,可为什么每次都只能看见她哭?
那天,在医院等着她醒来的那个晚上,其实他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心。
这么多年来,他的花边新闻经常会出现在热搜头条的各大板块,他早已习以为常,似乎围绕着他讨论的都是,他又与哪个明星在一起了,又与哪个名媛在一起了,又与哪个模特在一起了……总给人风流多情,沾花惹草的形象。
可他知道,自己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情。
只有她,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爱?
只是,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想她。
无时无刻都在想她,想让她开心,想让她笑,想让她幸福……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也知道她是个内心敏感的人。
所以,他放弃了以往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伎俩。
换一种不经意的方式追求她。
于是,他每天总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里,给她打电话,他想慢慢地融入她的生活。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与顾景承发展得如此快。
只不过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他真的很在意,只觉得很难受,从未曾有过的屈辱感。
那顾景承不是喜欢沈舒雅吗?
怎么?知道她订婚了,就转头和别的女人搞上了床?还在普罗大众面前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真的,恨不得杀了顾景承。
江鹤年蹙起了眉间,痛苦地垂下眼眸看了看书言,他忽然将原先捏在书言下颌的手转为捧起她的脸,松开另一只手来,慌忙而着急地擦拭着书言脸颊上的泪痕,嘴却笨拙地不断嘟囔着“对不起……”
此刻的书言只觉得很难受,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可怕。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清水镇的那个晚上,于是,她骤然推开了他。
霎时,把头扭向车窗外,看都不看他。
她一言不发地静坐着,可从她颤抖的肩膀上,江鹤年知道她又哭了。
他又弄哭她了吗?
车里即时陷入了一股巨大的静默之中。
而后,江鹤年启动了车,踩了踩油门,便驶离了沙滩上的这片日落黄昏。
车一路往商业市区匀速行驶着,俩人一直沉默。
“是要回你家……还是……还是去御华庭……”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一旁女子仍不理他,车内依旧沉默。
江鹤年舌尖往后牙槽顶了顶,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阴郁。
随即,在前方一个路口,猛地一个急转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程,便停回了御华庭的西南门路口。
“嘀嗒——”车门锁打开。
书言拿起手机,伸手开门后,便迅速地跑了出去。
从头到尾,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离开时,江鹤年也看到了。
她,藏在拖鞋里被冻红的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