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言从家里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驾车往御华庭的方向驶去。
她终于能够与他在一起了,她应该要高兴的。
但此刻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来得雀跃,反而觉得无比惆怅。
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还能抱什么希望呢?
只不过见一步走一步,苟延残喘罢了,迟早会变成相忘于江湖的结局。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渴望能够与他长相厮守。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真的好喜欢他。
八年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
忽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他评价自己是个既聪明又贪心的女人。
她惯性反驳,想要否认那个贪心。
可他却说:她不要别墅,只想做他女朋友的这件事。从短期收益上看来是亏本买卖,但从长期投资的角度上分析,却是大赚的事。他与她之间,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家庭背景各方面来衡量,都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从秘书的身份一跃成为他顾景承的女朋友,对于书言而言,可以说是质的飞跃。可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是外界的闲言碎语,与公司股价波动下跌的风险。
亏本的买卖他不会做。
她记得他那天分析得极其理智,剖析得极其透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们商人做事情都这样的吗?什么都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其实,她根本没有这样想过,也没想从他身上获利到什么,她就只是很单纯地爱上他而已。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好。
可即便这是事实,在他那样客观理智的阐述下,她竟然都不敢实话实说。
她忽然觉得,在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里,她这句话,显得很白痴,也很无力。
是啊!谁会信呢?谁又在乎呢?
特别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书言按了按密码,校对了一下指纹,便开门走了进去。
顾景承这几天到国外出差,屋内空无一人。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里面采光充足,设计风格以极简主义融入黑白灰冷色调为主,其中附和了一些国风元素作为细节软装点缀。
能看出来他是个对生活细节要求非常高的人。
与他行事风格也极为相像,简捷。
书言将行李箱拖到卧室,不到半秒的时间,又迅速将其拉出了客厅。
这顾景承也没说让她睡他的房间啊!她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他的衣物柜里合适吗?
可是,他们都已经决定要同居了,还合不合适?
她不睡在他房间,还睡哪呢?难道睡客厅吗?
思来想去,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吧!
书言触碰了一下手机屏幕,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时间,对比国内的时间差,那边应该已经凌晨一两点了,他应该睡了吧!
忽然,手上传来一阵震动铃响,她垂眸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来电号码。
江鹤年?
他怎么这个时间点来电话了?他固定给她来电的时间通常都是傍晚时分,可现在还早啊!才下午三点多。
“喂,怎么了?”疑惑间,她指尖轻轻划了划手机屏幕。
“你人现在是不是在御华庭?”声音极为冷淡,有那么一瞬间,书言又想起了那个在清水镇里,向她猛灌酒的江鹤年。
“嗯,怎么了?”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在御华庭?
“我在楼下,你下来一趟。”
“为什么……喂……喂……”
“……”
书言一脸黑线,他这人怎么这样,话还没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好歹也和自己简单说明情况啊?
现在是怎样?说让她下楼就下楼?说让她走就走?也不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答不答应!
他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书言有点生气地抄起手机往门外走去,匆忙间都没来得及换鞋。
下了一楼,在西南门的一条林荫葱郁的大道上看见了江鹤年的车。
他在方向盘上朝书言摁了一下,长长的一阵车响声,她便向他走了过去。
书言以为只是站在车外简单说个话,可江鹤年却伏下身来,将副驾座的车门打开,示意着让她上车。
她犹豫片刻,便跨上了车。
她进来的同时,江鹤年注意到了她脚下穿着的一双居家拖鞋。
于是,他的眸光冷到了极致。
还没等书言开口问他所谓何事,他猛然踩了一下油门,一个急转弯便驶离了御华庭。
一路上,他车速极快,甚至有点失控。
“你别开那么快。”她害怕地瞥了他一眼。
他依旧无言,甚至加深踩了一下油门,车速更快了。
“江鹤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她生气地质问道。
男人依旧沉默。
“你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嘶——”一个急速刹车,车轮与路面的剧烈摩擦,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划出了一阵巨响。
书言胆战心惊地攥了攥前胸的安全带,而后环视了一下车窗外的景况。
是个一望无际,海天相接的沙滩。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并没有看她,却嘲讽地开口道“你要回去?回去哪?回去顾景承的床上吗?”
书言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倏然侧过头来,盯住她“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
书言又是一怔,而后,迅速避开他恼怒的双眼,沉默了起来。
不是,她和谁上床了,关他什么事?
他凭什么在这里一副捉奸在床的姿态来审问她?
须臾片刻,她朝车门侧过身,手迅速伸到门锁开关,厉声道“你开门,我要下车。”
忽然,一只男性孔武有力的手掌,骤然向她伸去,猛的一拉,她整个上半身快速向他倾斜了过去。
“你这个蠢女人,脑袋是被驴踢了吗?你竟然蠢到爬上他的床。”他恶狠狠怒吼起来。
书言羞愤交加,挣扎地扭动着双手“你放开我,放开我。”
晃眼间,他倏然松了手,真的放开了她。
只不过他是用甩的,书言被他甩至车门侧,有那么一刻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他看上去似乎已变回了平日里的冷静,但目光又十分茫然地眺至前方,眼神一片空洞。
“你是不是和他睡了!”他自顾自地问着,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模样。
此刻,书言已隐约了然他的目的。
他还没放下吗?不是说要做朋友的吗?
那么,他现在在这里如此质问自己,是因为他在意她吗?
所以,他很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