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二枋的事,南荣堇不免开始谈起了一个避无可避的问题来:“如果明天,我们都回不来,那我只希望我的死讯不要传去北境,不要让我的父亲知道。
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他。”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去。
闻人辞站起身来,郑重的拍了拍南荣堇的肩膀,转身上了城。
八月二十七日,卯时。
闻人辞在城上坐了一夜。
看着天空逐渐褪了色,似有渐渐亮起来的意思。
闻人辞拍了拍手上的灰,低笑一声,看着城下依旧前进的凤临大军和城上已经寥寥无几的士兵。
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昨日的举动像是在告别,在回忆他这一辈子的一切又一切。
其实他从未想过今日和南荣祈一起去。
南荣祈是军心所向。
南荣祈还有家人朋友。
南荣祈,是那人的朋友。
至少自己在那人心目中已经死过一回了。
但是南荣祈不能死。
南荣祈如若死了,那人想必是要难过好一阵的。
既如此,只能他去了。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他去,是再好不过的。
柳下辞欲要下城,却一把撞上了隆城校尉。
隆城校尉眉间尽写着焦急:“闻人大人!你可有见到南荣小将军!”
闻人辞不知怎的,心底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料,他抓住隆城校尉的胳膊,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隆城校尉面露难色:“今早,我想着给南荣将军房里送点东西,但却见屋内空空如也!
我寻思将军会不会是一大早就上这来了,所以我就来问问。”
闻人辞眯了眯眼,隆城校尉见此,便是明白南荣将军不在城上了。
他试探问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在别处?我再去找找!”
隆城校尉转头,却又再一次撞上一个人。
此人正是同样慌慌张张的奇跃校尉。
奇跃校尉手里竟拿着南荣祈的令牌。
“这东西是我在南荣将军房中发现的!这东西将军平日都是带在身上的!
怎么会放在房中!”
紧接着城上的士兵开始骚动起来。
闻人辞和其他两位校尉往城上跑去。
三人却见底下的凤临大军居然开始骚动起来。
城上的士兵大喜过望,沙哑着声音笑道:“这……这些凤临兵好像在后退?”
柳下辞暗道不好。
他推开其他两位校尉冲下城。
跑入了南荣祈的房间。
他见南荣祈的榻上居然摆放着他昨日穿着的盔甲。
可南荣祈只有这一身盔甲。
似是不愿相信。
柳下辞离开了南荣祈的房间,跑去了城中堆积凤临重步兵尸首的地方。
可只是刚跑到那些尸首前方。
他就已经看到了底下一个尸首身上的盔甲已经不见。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闻人辞像是开始魔怔起来,他软身跪在那堆尸首面前,低着头,口里只吐出三个字来:“不可能……不可能……”
奇跃校尉跟着闻人辞跑了下来。
此番看见闻人辞的做法他有些迷茫。
但是一向警觉的他好像是将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他希望事情定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可犹豫再三,他还是上前去,看着闻人辞低声呢喃着:“绝对不可能……他肯定是能逃出来的……
他武功那么好……
他肯定是能逃出来的!
他一定!一定能回来!”
奇跃校尉问:“闻人大人?南荣小将军该不会和城下突然骚乱后退的凤临大军有关吧?”
闻人辞已经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面对奇跃校尉的疑问,他也好似置若罔闻。
奇跃校尉正要继续重复一遍。
却见闻人辞像是哭够了,直接跑上城池。
奇跃校尉暗道不好,立马跟了上去。
从城上往下远眺,能看见凤临大军开始隐隐后退。
闻人辞就站在最高的地方,一动不动。
他想,他应该能看见南荣祈的身影跑回来。
南荣祈武功这么好,怎么会没有办法从军营里面脱身?
与此同时,凤临军营内,已经乱作一团。
京疏收到帐营的营兵来报。
“将军!不好了将军!营中的粮草起了大火!
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今营中大乱!恐有敌军援兵混入其中!
太子殿下叫将军快些撤回营内!”
京疏重复了来禀营兵的话。
“什么?粮草被烧毁?”
营兵再次点了点头。
京疏身旁听得到的门牙将们都有些骚动起来。
没了粮草,可是大事。
半个时辰后。
京疏和一众营兵跪在花学脚下。
花学已经杀了好几个营兵泄愤。
屋内摆设无一完整。
就连炀荷,都不着寸缕的跪在地上。
“为什么连个粮草都看不好!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底下无一人回话。
花学再问:“那个烧粮草的人找到了吗?”
底下营兵闷声开口:“找到了,确认过营中只有一个龙夏人。
但是那人身穿重步兵的盔甲。
当时此人正要混入其中,试图悄悄溜走。
但是有人发现此人过于面生。
于是将人抓了起来。
但是……
但是那人在被我们抓到了就自戕在营中了……”
花学烦躁的抓了抓头,暴怒道:“带进来!”
营兵低着头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就拖进来一个男人的尸首。
男人脖颈被鲜血浸染,面色苍白。
身上还穿着凤临重步兵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