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龙夏清原城。
南荣祈所带的三万援兵和闻人则所带的一万援兵已经苦撑了六日。
凤临大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尽管他们折了不少重步兵。
但是胜在人多。
如今,城上又多了些尸首。
南荣祈和闻人辞并列站至城上,遥望城下。
不断有人来报:“将军!箭羽没了……”
“将军!长矛没了……”
二人久久不言,但都面露难色。
四万兵,如今就只剩一万不到了。
且这一万兵,大多数手里已经没了武器。
就连能远攻的箭羽,也已经没了。
南荣祈闷声开口,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甘:“我们,不能再失一城了。
清原城,必须保下!”
南荣祈怎么能甘心呢?
明明已经苦苦撑了这么些日子。
明明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了为什么还是保不住?
这城中的每一个战士都在等待还有援兵到来。
可是一日复一日。
绝望雪上加霜。
闻人辞无力的看着城上倒下的战士,像是谋略良久,他哑声开口,声音沉闷不堪。
“我有一个法子。”
南荣祈难得木讷的转头:“什么法子!?”
闻人辞警惕的看了一眼城上还在奋战的士兵,一把将南荣祈拉走。
二人在城下密谋。
闻人辞笃定般说出那个困扰心中良久的法子:“烧粮草!”
南荣祈眼前一亮:“烧粮草?烧凤临营帐的粮草?”
闻人辞沉沉点头:“不错!
我想着,我会些轻功,而底下有些凤临重步兵的尸首。
将那些尸首上面的盔甲扒下来。
再想办法混入外头如今兵火正盛的凤临大军之中!
两军如今交战正盛,只要我穿的是凤临大军的装备,他们必不会对我多加怀疑!
毕竟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敢明目张胆的混入其中!
我一个人没有后顾之忧,我能想办法一个人出城去。
届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绕开外面交战的大军,绕到凤临大军安营扎寨的地方去。
据我所知,凤临如此山迢水远的出兵,粮草上应当是隔一段时间才会送一批来。
我想办法将他们的粮草烧毁!
如此一来,他们没了粮草只能停战!
等待从凤临送来的粮草必须有些日子!
届时,我们便能等待援兵到来!”
南荣祈眉毛一蹙,似是认可闻人辞的这个法子。
可……
此法甚险。
军营,进去容易出来难。
一旦粮草被毁,就是闻人辞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难逃。
即便是真的成了事,被抓了也必将被花学那等子禽兽折磨的生不如死。
如此一想……
南荣祈只得频频摇头:“不可!此法子太过冒险,我不能看着你白白去送死!”
闻人则有些激动。
他早就被这六日的等待磨掉了冷静的心性。
他不愿看着清原城上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亦不愿让清原城落入凤临大军手中!
“我若是不去,那清原城便就要失了!我若不冒险!眼下我们城内的兵还能再撑几日!还能等到援兵来的那一日吗?”
闻人辞虽然激动,但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如今敏感之地,敏感节点。
他们这些消极之话,是万万不能被士兵们听见的。
士兵们可以这样说,但是他们不可以。
隆城校尉突然走了过来,看起来灰头土脸的递过来两个馒头给了闻人辞和南荣祈。
闻人辞和南荣祈立马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向隆城校尉说了几句宽慰话。
隆城校尉虽是点头,但也在走时唉声叹气。
闻人辞和南荣祈目送他离开后,闻人辞看着南荣祈笃定道:“我不忍心让他们再一次经历失望。我必须去。”
南荣祈塞了一口馒头。
“可此法过于冒险!说不得此事不成反倒是白白搭你一条性命!”
闻人辞固执的质问:“不试又怎知不行?眼下局势死了我一个又能如何?这些天死了这么多人了白白死了我一个人又如何?
可我不去就还有更多人要白搭性命!”
南荣堇将馒头咽了下去,沉声喝道:“那就我去!”
如此便轮到闻人辞歇斯底里了。
“不可!你是将军,你若是搭了性命军中便会乱!”
南荣祈将令牌掏了出来:“那就将这将军之荣授予你……”
闻人辞不可置信的看着南荣祈,后退半步不愿接南荣祈递过来的令牌:“你疯了?”
南荣祈抬起头来看着闻人则:“我只想保住这座城。
你说得对,如今牺牲一个已经不算什么。
所以我去。”
“不行!”
两人僵持不下。
就这样久久的对望。
良久过后,闻人辞终于开口:“不若我们再等上一日,若明日援兵未到,我们一起去!”
“好!”
两个以前素未谋面的人,此刻就坐在城下。
或许是两个人在方才的争执中太过激烈。
二人此番居然直接坐在了城下的石阶上。
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默契不已。
南荣祈一口一口的咀嚼着口中含下的馒头,两个人抬头望着天空微暗的夜色,沉默不语。
像是各自有装不下的打算和烦恼。
就这样坐了好久。
南荣祈突然问。
“你……你的家人呢?
若是你有家人,如若明日我们都葬身在凤临营帐,我可叫我的朋友照顾我们双方的父母。”
闻人辞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了,早就没有了……”
南荣堇有些讶异,随后便道:“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的朋友也都是你的朋友。”
像是想到了什么人,闻人辞问:“将军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可否能跟我说说?”
像是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二枋其他四人的面孔和以往的趣事,南荣堇还未说便就已经浮出了一丝柔意来。
“我的朋友呀,说起来倒也是巧。
我的朋友之中,有一个有名“辞”字的。
其中有一个似乎还认识一个与你名字一样的人。”
闻人辞低头看着馒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本能的说:“那倒当真巧。”
两个人坐在石阶上高谈阔论,闻人辞积极的问起南荣祈所说的四个朋友。
闻人辞细细倾听,好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几个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