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微和堂溪徵兄妹策马绕开了大军所行之路。
绕了一条稍远的小路。
二人连着策马八个时辰,才抵达了安江城。
“什么?当真?可……
可南陌不是已然答应与我们联盟了吗?”
南荣堇坐在简陋的木椅上,他与堂溪微打过照面。
自是清楚她判断之事绝非妄断。
“我亲眼所见,那大军有凤临南将军木里,还有南陌小将军文临奚。
而文临奚身前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和位份都要高于文临奚的将军。
此番前来,便是已经说明南陌不知何时和凤临谋合!
而我并未见到京疏,那就说明南陌君王极有可能是向凤临说了我们龙夏如今布兵在北境!
现如今我们重兵多在北境,其他三境中,若是大举西进会打草惊蛇,且靠近东离。
那么京疏的北兵极有可能是瞄准了东境!
如今,怕是东境岌岌可危!
还望大将军快些在北境设防!
如今凤临大军和南陌军还不知晓我们已经撞破了他们的阴谋。
算着日子,南陌和凤临应当今晚便能过境,突袭我们边境!”
南荣堇深吸一口气,愤恨的大骂一句“凤临老贼当真狼子野心!居然早就把主意挂到我们龙夏头上了!
那凤临抵达龙夏边境可得好些日子!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抵达我龙夏边境!
可不就是凤临早就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举兵往我们边境来了!”
可如今即使堂溪微知晓,一切却已经有些晚了。
如今南荣堇要设兵挡住木里和南陌军的攻势。
可即使他们知晓东境岌岌可危,就是想调兵亦是左右为难。
南荣堇眉头从未松开过一刻。
提笔便写下了一封急报。
“这封信即刻送往壁西!请求圣上调兵前往东境!想尽一切办法通知东境水陡城附近的校尉前去支援!”
南荣堇将信郑重的递交给了堂溪兄妹:“这封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此番……就要劳烦你们……”
“必不负将军所托!”
堂溪兄妹接过信封便马不停蹄的往外赶。
南荣堇唤来东征将军汶隅熙、东安将军南桥商:“你们快带一半兵力往东境去,刻不容缓!”
“是!”
“老四!”
“在!”
“即刻休书一封!飞鸽传书到东离!让东离即刻出兵前往龙夏!”
“是!”
“其余人!即刻待命!守住安江城!”
“是!”
八月十日晚,龙夏北境。
安江城内,南荣堇坐镇城中,百姓撤离。
城下大门紧闭,城上漆黑似夜,表面看起来,像是懒兵懈怠,无人看守。
凤临南将军木里、南陌大将军文骊山、南陌小将军文临奚,带兵兵临城下。
木里伸出手势叫停队伍。
文临奚得意道:“这安江城居然无人看守?想来倒也不是那么难攻嘛!”
文骊山和木里却十分警惕:“方才边境也并无营兵巡逻,此事蹊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攻上城吗?”
木里眯了眯眼。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都已经兵临城下,自然是打。
“放箭!”
寂静的天空传出一声喝令。
这一声令下,并不是出自南陌大将军或是凤临南将军之口。
此令乃出自安江城上突然出现的南荣堇之口。
一声令下,自城上居然熙熙攘攘的冒出数百弓弩手来。
木里和文骊山倏然后退,但是嘴上喝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啊!!”
龙夏百米弓弩如雨而下,凤临、南陌提刀涌上。
大战一触即发。
木里退至军中诧异。
方才自城上射下是弓弩,距离居然能及百米之多?
为何,龙夏居然不声不响的在弓弩上提升这么多?
八月十日下午,龙夏东境。
京疏的兵,终究要比堂溪微预测的时间要早。
早在堂溪微抵达安江城之前,京疏的兵,就已经兵临水陡城下了。
彼时正在城内的东镇将军南宫段正在查看军中事宜。
有营兵慌慌张张的跑来了进来。
“报!启禀将军!凤临军忽然兵临城下!如今正顺着天梯往城上攻来!来势汹汹!大约数十万兵!”
“什么?!凤临军?!
数十万兵?!”
南宫段“啪”一声放下手中的账册,猛一声站起来:“怎么会?”
营兵带着一丝确定:“确是凤临军旗无误!”
完蛋了!南宫段自觉中计。
如今东征将军和东安将军都已经被调去了北境,城内兵不过才一万不到的城池兵。
这如何去应对凤临数十万兵?
“快疏散百姓!势必要将百姓全部撤走!尽量撤走!”
“是!”
不同于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水陡城内。
在距离两兵攻势的水陡城百米外安营扎寨的营地中。
花学正翘着二郎腿虚倚在木椅中。
一旁的营兵将如今水陡城形势一一报之。
“不足两日,此城必破!”
花学笑着品茶,连连点头。
“去,带炀荷过来!”
“是!”
八月十日晚,水陡城中。
南宫段坐在殿中,手里的纸张快速摊开,还没等砚上的墨化开,屋内来报的营兵越跪越多。
“报!将军!我们的武器不足!对方攻势太猛!他们数十万兵!而我们加上边境兵也不过一万不到兵力!”
“报!将军!军报已经送往蓝河城以及附近所近城池!但是……援军不知何时……”
“报!将军!水陡校尉援兵已经往水陡城赶来!但是……
其兵仅五千有余……”
拥挤的房内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传报。
南宫段低着头,撰着笔的手恨不得能把笔折断。
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尽量让城中百姓撤离!无需路引!直接往附近安全的城池撤离!”
“是!”
屋内匆匆忙忙的营兵们齐齐退出屋内。
南宫段无能为力的张着嘴,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迹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一大颗泪来。
那泪将急报上的“请求”二字被打湿晕开。
可尽管他换了一张纸,那手指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眼中的泪也一次次滴下。
一旁的一个瘦小的营兵小心翼翼的望着南宫段的举动,心下一酸。
南宫段不再去管信纸上的字迹和模糊的泪迹。
待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将信纸塞进信封,高声喊道。
“来人!把长矛给我!”
南宫段站起身来,将信交给了那个年纪尚小的营兵。
“你年纪尚小,来军中还未有半年,这封信……
就交给你了……务必送入京中!”
那人个头不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
他并未接过那封信。
而是推脱。
“将军……我要陪着将军留在城中!这信……我……我不送……”
他知道,南宫段是想保他。
现在眼下形势,只有百姓有资格逃。
兵,不能逃。
可是若是将军把这份差事给了他。
那么他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离开这座危急存亡的城池。
可是他不想走。
他无父无母,是将军在路边捡了他。
将军没有嫌弃他又瘦又矮,将他招入军中。
眼下他如何能走?
南宫段决然的将信塞在他手中,留下最后一句:“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
送长矛的人走了进来。
南宫段冲小营兵一笑,倏然接过长矛,离开了屋内。
小营兵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亲启”二字,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南宫段将军,是军中素有“雅名”的东镇将军。
因为他的字,是一众武夫里边写的极好的。
南荣堇曾说,他这一手的好字,就是拿到文人里边,也是够看的。
可是如今那封急报上的字迹,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