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瑶大抵伤的很重。
手臂上露出来细长的小胳膊全是伤痕。
手指亦是血。
额头上似乎还有血源源不断往下落。
那身珍珠长裙此刻多了些许赤红的血渍。
月氏弥惺忪的眼皮子不停的抖着,多情的黛眉都要蹙成一块,看得见的睫翼不断扇动着眸中泪珠。
千般情愫顿时潺潺而出。
他不该的……
他不该三年前拉着她跳入这个坑,不该利用她、不该利用整个戏班……
那日打算好要行动之时,他劝阻过周生瑶莫要参与此次计划的,可是周生瑶却说不愿他一人附险。
她道要与戏班、与他共进退。
他如今隔着这冰冷的铁门放眼望去,从未如此后悔过。
那么羸弱的一个人,居然被折磨至此。
他恨月氏亭。
杀他祖父、杀他父亲。
如今又囚他未婚妻和母亲。
那侍卫倒也不是不解风情,直接就开了周生瑶所在牢房的铁门,直视着地上半跪着的尊贵少主。
月氏弥视线飘向那眼中带着蔑视的侍卫,气愤难言的冲进去。
侍卫识相的挪开视线,看着月氏弥走进去他也没有关上牢房门,人还杵在门外。
半个身子靠在铁门上,双手抱胸,嘴唇紧闭,微撩双眉,不咸不淡的嘴角弧度上扬,姿态散漫,好一副看戏姿态。
牢房的周生瑶缓缓抬头,细长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月氏弥。
月氏弥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鼻尖、她的嘴唇。
周生瑶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来。
好似勉强好似无力好似苍白。
月氏弥眸中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一颗颗的掉。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非要把瑶儿牵扯进来。
周生瑶眼中无泪,只是坚毅的盯着月氏弥的眼睛。
不说话。
月氏弥用力的抱着那孱弱的身子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瑶儿……”
月氏弥低声在她耳边吐出七个字。
“我一定救你出去。”
周生瑶眸中却无半分期待,仔细看着他,还是一言不发。
月氏弥知道周生瑶肯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她为了他能扛那么久他已经知足了。
他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在怪他。
怪他当初把话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把誓言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如今却害的她进来吃这种苦。
甚至还让她的一整个戏班子陪葬与此。
如今便是他为她做点什么了。
月氏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最后看了周生瑶一眼。
柊辛眼见时机也差不多了,拉着月氏弥就走,强行将两人分开。
月氏弥看着柊辛一字一句道。
“你去告诉月氏亭,三日后前往混沌山之时,母亲和周生瑶必须同我一起,否则,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能专心比试。”
柊辛不知道听没听见,也不知道会不会传话,只是循规蹈矩的将他带入另外一个牢房内。
然后落了锁,扬长而去。
周生瑶缓缓抬起头,脸上无一丝表情,看着走远了的月氏弥突然发出一个瘆人的笑来。
哈哈哈哈哈~
周生瑶低声笑着。
这月氏弥还是个情种呢?
他不会当真以为她是入了他的圈套为他所用吧?
三年前,自己乃有意接近月氏弥。
为的,就是让他带自己进入漪族宫。
她早知道月氏弥是带着目的接近她,想利用她整个戏班子杀了月氏亭。
于是自己假装对他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的演得这么像,倒是让月氏弥动了情。
那她又何曾不是带着目的接近他月氏弥的呢?
自己潜伏多年,她对月氏弥说她是孤露不假。
但是她不曾告诉他,她是画族派云中贝的门内弟子。
多年前,年幼的她误入一片迷雾森林,被狼群包围。
绝望之际,是长安鹊救了她。将她从狼群中带出。
长安鹊,乃云中贝第一个收的门内弟子,也是她的大师兄。
后来在长安鹊的帮助下,自己成了云中贝第五个门内弟子。
不过当年云中贝只是对外宣称收了第五个门内弟子,并没有让她公之于众,这么多年她从未暴露与众人视野。
外人就是连云中贝第五个门内弟子是男是女都不知。
画族派本是一个在江湖无名无姓的江湖小派,那时的画族派是连参加比武大会的资格都没有的。
后来云中贝当任掌门后,收了长安鹊为第一个门内弟子,画族派才开始崭露头角。
长安鹊习武天赋极高,而且长安鹊乃疏州州牧之子,这么些年画族派的崛起大部分都是倚靠长安鹊的这层身份和人脉、财力崛起的。
云中贝有野心,长安鹊亦是。
从两年前画族派获得参与比武大会的资格后,长安鹊便首战成名,除了比赛最后一日输给了月氏汤,他几乎战无不胜。
可以说,各门各派中派出的佼佼者中,唯有月氏汤打的过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武派新人。
而连续两年输给月氏汤后,长安鹊已经不甘心,云中贝也不甘心。
画族派参与比武大会的三个弟子分别是长安鹊、汶隅始、南枝万。
画族派三败。
长安鹊败给月氏汤、汶隅始败给月氏吉、南枝万败给月氏弥。
今年云中贝打算让长安鹊对战月氏吉,好改变三败的局面,赢得一局也是好的。
长安鹊却尽在掌握一般的摇摇头。
“赢一局,不够。”
他要让画族派今年赢下第一。
他确实打不过月氏汤,两年了他也悟到这个道理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执着也是打不过。
云中贝说让他避开月氏汤,但是他觉得,不如让月氏汤避开这个比武大会。
早三年前,他就已经听闻江湖传说,知道漪族派的厉害。
早在三年前,他就抛出了周生瑶这根线,如今,这根线如今已然上钩。
他让周生瑶去接近月氏弥,并不是想让月氏弥参与不了比武大会,而是月氏弥更好利用。
一个月氏弥参与不了比武大会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要的是让月氏汤参与不了比武大会,力挽狂澜改变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