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如此轻率…怎可当真?”怀父再看唐瑜时,眼中的崇敬尊重被不满取而代之,他注视着这个仅仅一个晚上就让他长子生出这种心思的男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就是气度过人,面容俊逸了些……’怀父用挑剔的目光将唐瑜又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最后坐下来重重拍了拍桌子再次强调道:“不行!”
“怀玉,你可是男子!怎可不顾一切跟一个男人离开?你这是私奔知道吗?”
怀父气急了,盯完了唐瑜,又怒其不争的看向了自家长子。
跪着的怀玉挺直背否认了父亲的说辞:“不是,父亲,我们这不是私奔,我如今已光明正大的告知您,如何算得上是私奔呢?”
怀父被气到无语凝噎。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唐瑜见情况不对,马上出来打圆场:“您、您先别生气,其实您再想想,这也算好事一件啊……”
“呵,怎么算?如何算?你告诉我!”怀父正愁没有话驳斥,于是唐瑜一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将其打断,神色激动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上手。
唐瑜默默的往后挪了挪膝盖,喉结微动,解释道:“您多一个儿子算不算是好事一件?”
怀玉:“……”
怀父:“……”
抱着两壶酒进来的管家:“……”
#论如何一句话让众人沉默#
唐瑜不知不觉间达成了这个成就。
“咳咳……您不说话那就是认同在下的说法了。”唐瑜瞅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怀玉,又默默补上了一句。
怀玉今日穿得是一身浅蓝色的衣袍,绣在衣角上的兰花栩栩如生,极其贴合怀玉的气质,腰间依旧系着那枚玉佩,跪着时,玉佩的穗子散乱的垂在地上,又充斥着几分随性。怀玉抬眸,漆黑如墨的眼中隐隐有涟漪荡开,微微上扬的眼角藏着难以发觉的笑意。
唐瑜似乎总喜欢说些不正经的话,听起来好气又好笑,让人无可奈何。
他暗自注意父亲的动作,又不着痕迹往唐瑜身边移了移,最后光明正大的将软包袱垫在了唐瑜的膝下。
幸好将包袱带上了。
怀父:“?”这是在干什么?
亏他以前还担心怀玉这孩子慧极必伤,怕是日后难以寻得好姻缘,结果人家行体贴之举倒是无比熟练!
白忧虑了。
看见怀玉生气,听见唐瑜那话就更气了。
怀父一拍桌子,连读书人的气度都抛之脑后了,气得居然也说起了粗话:“你放屁!我哪里同意你的说法了?”
“哦,那您不认同也是可以的。”炸毛的猫都要顺顺毛呢,唐瑜不会跟气昏头的老丈人犯傻,于是连忙又将话应下了。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怀父重重呼出一口气,心底涌上几分无力。
这时候自然不可能让唐瑜一人面对父亲的怒火,怀玉语气平静的将怀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父亲,我是一定会跟唐瑜一起走的,今日来只是告知您一声,并不是征求您的应允。”
虽然唐瑜不承认,也不愿意再提当初的事情,但是怀玉却记得很清楚。
两人之间不能总是一个人付出,唐瑜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他总也要做点什么。如果连眼前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享受唐瑜带给他的好呢?
一束光从窗外射进来,正好落在怀玉的手上,他攥紧手,像是要抓住那一点光似的,同时他也在用那一点温暖不停的告诫自己——
‘无能软弱者才会退缩。’
即使他清楚情爱之中难以分清你我,也无法说为彼此究竟做了多少,但是怀玉知道此刻他能做的是什么。
这大概是怀玉最“离经叛道”的一回,不仅口口声声说要跟一个男人走,甚至还对老父亲放下了狠话。
“这简直——”怀父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处心酸的泪水,沉声道:
“……简直与慈云大师说得一模一样!”
等等!这峰回路转的话怎么有些让人听不懂呢?唐瑜迷茫的看向老丈人,见老丈人不复刚才的气恼,而是换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怀玉也愣住了,好看的眉眼慢慢蹙起,问:“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你们都起来,我慢慢说与你们听。”怀父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管家去将人扶起来,结果管家还没到怀玉跟前,怀玉就搭着唐瑜的手起来了。
怀父:‘又不想说了。’
“咳咳……是这样, 怀玉小时生过一场大病,四处求医无果,刚好云游四方的慈云大师途径此处为怀玉开了一剂药。”
“那一剂药服下去,怀玉果真好了,慈云大师接着又为怀玉算了一卦,说怀家留不住怀玉,日后会有一有缘人带着怀玉离开此处。”
说到这里,怀父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难看了两分:“我原以为怀玉日后会和心仪的女子游历天下,哪里知道……”
会是个男人啊!
听怀父将过往之事娓娓道来,唐瑜下意识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连日后这种事情都能算到,左思右想,他觉着这事跟自个儿师父离不开关系。
要真是这样,等回去了一定给他师父抓一把喜糖。
怀玉没想到这一回就连上天都如此眷顾他,本以为多少会费些曲折父亲才会同意,结果一段本该模糊淡忘的过往记忆却给了他惊喜。
这是不是说明他与唐瑜本就是上天注定的呢?
所以这一回,让他们携手之路如此顺遂…如此坦荡。
怀玉之前是恨的,恨他和唐瑜之间人鬼有别,恨上天不公,恨生不逢时、恨世事多舛,要不然为什么让他死后才能遇见唐瑜,为什么要让化为厉鬼的他爱上活在太阳底下的人呢?
但是此刻,盘踞心底的幽怨和恨意渐渐消散, 只剩下满腔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