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卑鄙家伙,在味儿体内动了手脚?”听水秀说完,纪来丰满是惊诧。
来时商定计划时,山清早已告知,两边互不信任,交易之时定会仔细检查。
为骗过那恶贼,他主动提出,让山清将体内阳元抽出,配合失血过多、本就虚弱的状态,便能造成一种假象。
至于封锁行动的灼热,虽非自身元气,实则全无伤害,正如半年前,替他封堵肆虐阳元时一样。
噬阳兽的神奇本领,可在他人体内,注入一种极为纯净的阳元,若尝试吸收,对身体还颇有益处。
计划颇为周详,也确实成功了,却不防,面具男一样狡猾,可怎么做到的呢?
躺在地上“昏迷”时,神智虽有些昏沉,但仍能听见二人对话。
白狐体内,那恶贼分明没进去。否则,以山清灵感之强大,一旦出手捣鬼,立刻会被他察觉。
难不成…是双层禁制?取出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不对不对,无论山清,或白狐自身,皆仔细探查过,事关重大,定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疏漏。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可能了…
便是藏有备用禁制,一直留在白狐体内,寻常并无反应,受到血雾激发,方才显现威力。
至于是何禁制,只布设者本人才知。想通之后,纪来丰拔起腿,狂奔至黑狗所在。
视线中,山清那对冰眸,眼皮低垂耷拉,充斥着悲痛与懊悔,比起战斗前,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痛在女儿身,疼在慈父心…”暗暗叹息,顾不上安慰,当即提出要求,要与驰广对话。
山清一听,忙收起悲色,便照他所说,将头颅的束缚松开了些。
与此同时,双手、双脚则绑缚得更紧,一旦出现异动,立刻可将其四肢废掉。
害怕遭遇不测,纪来丰紧靠着山清。听掌门师伯说过,踏陆修士五官,除能感应之外,也能发动攻击。
威力虽不如拳脚,可对于低阶修士,未必能够抵抗,尤其眼前还是血修,更需万分小心。
视线前方,那对幽暗瞳孔甫一张开,不知心理作用,还是奇异功法,脊背突然一阵发凉,本能偏过头去。
暗暗心悸,对方果是一个恐怖的魔头。但转念一想,父母之死,此人或为始作俑者,如此深仇大恨,岂能畏缩不前?
当即双目一凛,勇敢对视而去:“恶贼,你对味儿做了什么?快快说来,否则定不饶你狗命!”
厉声的威胁,驰广全无反应,阴沉目光将他锁定,仔细打量着,似发现奇怪之事,神色愈发惊疑。
“快说!”见他沉默不语,山清悲痛转为愤怒,扬起一条黑色长鞭,狠狠地抽出一记。
“啪!”只听一声清脆,力道之大,甚是响亮,并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深长血痕。
闷呼声中,驰广眸中,怨毒之意迸发。
却是极为隐忍,收起恨意,阴沉冷笑:“呵呵,臭小子,当老夫三岁小孩?若轻易解除,老夫岂还有命在?”
又转向黑狗:“山清,别以为擒住老夫,便会任你掌控。驰某虽然失算,可也留有后手。识相的,赶紧把我放开,再杀掉这小子,否则便看着你女儿疼痛至死吧?
“啧啧…”纪来丰一听,暗暗咋舌。这家伙心机果然深沉,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不担心自身安危,反过来还要算计他。
佩服之时,又颇为担忧,真到了二选一的地步,不知二兽会如何抉择?
很快,山清给出答复:“呸!还以为山某会信你的鬼话?实话告诉你,来丰对我一家有重恩,即便牺牲味儿,山某也绝不会害他。”
“呼…”纪来丰松了口气,黑狗性子耿直,并非虚伪之辈,他这么说了,性命已无大碍。
“呵呵,大义凛然呐…”阴阳怪气,面具男一声冷笑。转过头,却对青年道:“来丰是吧?水秀的血符,也是你破开的?”
突来的询问,纪来丰一怔,随即傲然:“哼,是又怎样?没想到吧,阁下命二位前辈抓捕纪某,实则搬起石头,砸你自己的脚。”
“啧啧,好一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不过,这话该用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呢?”驰广自信笑道。
见他疑惑,便“好心”解释:“你年纪轻轻,阅历、城府不深,怕不知噬阳、噬阴一族,与阴阳一脉仇深似海。若无制衡之术,事成之后,不怕被灭口吗?”
满是威胁的话语,山清眉头皱起,眸中也闪过一抹担忧。
只是旁边,纪来丰爽朗大笑:“哈哈,前辈脸皮可真厚,一边挑唆山清前辈,一边又挑唆来丰,如此拙劣的招术,以为我二人会上当吗?”
“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夫一番好意,你不听也就罢了。”瞥见黑狗松气,面具男眸光阴沉,冷声警告。
“大可不必。”纪来丰一扬手,坚声回绝:“前辈处心积虑,虽成功控制二位前辈,但时过多年,仍不知他二位来历,否则绝不会出此可笑之言。”
交谈时,曾听山清说过,即便将驰广当成家人,谨慎起见,被人类收养之事,也不曾告知。
正如他一开始,也以为仇深似海,实际上,却与人类颇有渊源。
面具男的告诫,看似真诚,实则大错特错。真正的仇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闻听此言,又见青年神色坚定,并无半分怀疑,山清彻底放下心来,又感激地投去一眼。
与此之时,面具男则陷入苦思。“来历?这二兽什么来历?”半信半疑,向青年道。
纪来丰并不解释,让这家伙自行想去,也算是对他欺瞒二兽的一个惩罚。
若一开始真诚相待,未必没有诸多好处,譬如阴阳二气,体内时刻充足,对修炼也大有益处。
暗暗讥讽,面上笑道:“至于性命,也不劳烦阁下费心。山清前辈已许丰厚报酬,即便来丰殒命在此,亦是一样值得。”
比起他的性命,一枚噬阳兽内丹,可拯救数以百计的修士,价值自要厚重百倍。
当然,并非他轻视性命,也算耍了一点心眼。将自己与二兽绑在一起,令对方知难而退,少打离间的主意。
驰广一听,果然惊疑:“什么报酬,竟这般贵重?”
纪来丰仍是不答,接着讥讽:“二位前辈与来丰真诚互谅,定下君子协定,如阁下这般小人,自是无法理解。”
讥讽完,又催促道:“识相的,快帮味儿解除禁制,最多废掉你的修为,还可留下一条性命。”
“呵呵,呵呵…”可回应的,却是一阵阴沉冷笑:“说你年轻还不认,别说老夫了,对任何一位踏陆,皆视修为胜过生命,一死又有何惧?”
“额…”纪来丰闻言一滞,细细一想,也颇觉道理。苦修多年,好不容易攀上云端,突然一下降落凡尘,大概会比死还难受吧。
不过,预料之内,此人是条难啃的骨头,暗暗告诫一声,很快又恢复平静。
想了想,便道:“那若关在牢狱,折磨一辈子呢?以阁下所作所为,被正和盟知晓,会是什么下场,应该清楚吧?”
“好哇,那就试试呗…”驰广一听,仍是毫无惧意,只冷笑:“但在此之前,老夫可警告你们。这次禁制不比之前,若不及时化解,将会疼痛至死。”
威胁一声,又露出狡猾之色:“有味儿陪葬,一命换一命,也算公平。到时黄泉路上,老夫再与她为伴,定然好生照顾着…”
“啧啧,好个卑鄙的家伙…”听着阴毒之语,纪来丰眯起双眼,分不清对方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所倚仗?
但无论如何,事关白狐安危,不可太过鲁莽。只是正准备与山清商议,身体突然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疑惑望向黑狗,赫然发现,后者竟在颤抖,原本坚定目光,此刻已是惊慌弥漫。
“唉…”心中一声叹息,山清虽扬言,宁肯让自家女儿去死,也绝不伤害他,但真到抉择之时,又如何轻易舍得?
默默攥起拳头,事到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他先试一试。若成功化解,便皆大欢喜;如若不能,再另行想法。
定下决心,当即对黑狗道:“前辈莫慌,待来丰先试一试。”
山清闻言一愣,身躯停止颤抖,望着青年昂直身躯、决意脸庞,仿佛不是一位低阶游海,而是曾收养他的绝世大修。
不知不觉,慌乱平息,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轻轻点头。
驰广见状,讥讽一笑:“啧啧,年轻有冲劲自是好的,但千万莫要不自量力,贸然夸下海口,万一没法收场,可就尴尬咯…”
纪来丰刚一转身,听得此话,回头反击:“是否不自量力,前辈敬请等待,倒不如先担心一下,待会您自己如何收场吧?”
说罢,又叮嘱山清两句,莫为他言语所动,其后再不耽搁,向大小白兽跑去。
此时此刻,白狐还在地上翻滚,浑身早已血肉模糊,原本一片纯白,已然布满血灰,瞧着水秀煞是心疼。
却是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将血雾、灰尘驱散,好减轻一些伤害。
但饶是一点心愿,仍是难以达成。血灰早已混杂一处,分不清自家女儿,还是面具男的,只得狠心下来,一并将之去除。
如此一来,虽令白狐大量失血,身心愈发虚弱,但至少痛楚也能有所缓解。
直到青年前来,听见方才对话,仿佛看到希望,水秀满是期待:“来丰,你快来看看,味儿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