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起身一拱手:“王兄,失陪了。”
旋即,脚步匆匆带着贾政向堂外而去。
王仁扭头看着表弟,问道:“咱们在这等他?”
王义脸上的假笑早就消失不见,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愤恨嫉妒,淡淡道:“咱们也去看看!”
说罢,就跟上了贾瑜贾政的背影。
夏守忠早已经进了大门,走在府内道路上,林之孝正在身边赔笑伺候着。
这一身玄服的大宦官此刻脸上带着笑容,轻柔问道:“景岳呢?咱家还等着回宫复命。”
林之孝心中惶恐又兴奋,这大内总管景朝内相,也会笑着对自己这个奴几辈的说话?
他心中明白这份体面不是自己给的,而是借的贾瑜的。
当即弓腰谦卑道:“公公放心,我早就派人去通知瑜大爷了,想必快到了。”
夏守忠不轻不淡的嗯了一声,又走几步,便看到了贾瑜的身影。
他脸上笑容更盛,成了菊花模样:“景岳,今儿可是你的大喜事啊。”
贾瑜笑道:“公公能来就是喜事,带着圣上恩宠更是喜上加喜。”
这个马屁一拍,夏守忠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假言推辞道:“哎呦,可不敢这么说,咱家哪敢和陛下相比?”
看着对方满面的笑容,贾瑜如何不知道对方这是谦虚话。
其实要对付这等断了根的宦官,反而更简单了些,无非是以金银诱之,以权势捧之,无论手段如何花哨,都是围绕着这两点做文章罢了。
毕竟对方这种人,除了银子和权力也没了别的追求。
他走到夏守忠身边轻声道:“公公,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夏太监笑着道:“昨儿圣上回宫吃完团圆宴,就突然来了这么遭,咱家也不清楚,不过总归是好事。”
贾瑜敏锐把握到关键词:团圆宴。
他心中猜测,只怕是天子在家宴上和太上皇起了摩擦,心里自然对于军权的渴望越发急迫。
心里想着事情,他也没怠慢了夏守忠,一路说笑着走回正堂,方才开始接旨。
夏守忠取出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三等伏波将军贾瑜,勤恪忠勇,屡建奇功。先破南城匪帮,后戍卫大典,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今特晋为一等伏波将军。钦此!”
他笑道:“景岳,接旨吧。”
贾瑜沉声道:“臣接旨!谢陛下圣恩!”
他双手托举接过圣旨,以及改制后的印章官袍。
这一幕正好被会合了王夫人王熙凤的王仁王义兄弟在一旁看了个正着。
王熙凤难以置信捂住红唇道:“这怎么,瑜哥儿这么快就升了官儿?”
这东府的大爷,不是两三个月前才接了宁国的爵位?
在凤姐简朴认知里,两三个月怕是这官儿屁股还没焐热呢,怎么能升官?
没看二老爷,十来年都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吗?
王夫人则脸色阴沉,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上如丧考妣。
想起前些日子谢恩时,她还在京中贵妇面前大言不惭的说道,宝玉将来的能为肯定比贾瑜还高。
当时引得众多诰命频频附和。
然而这才过了两天!
想起王子腾妻子当时也是在场的,等下自己还要回门,王夫人这下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痛。
王熙凤拉过自己兄弟,看似在问王仁实则问着王义:“你们知道,这一等将军是多大的官儿?是和大老爷那个一样不?”
王义勉强的笑着说:“大老爷是先荣国求来的恩典,视一品而居,和景岳的三品不是一回事。”
王熙凤像是没听见,喃喃道:“差也差不了多少哩,毕竟他还这么年轻。”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昨日自己在团圆宴上的笑语,一颗心儿扑通扑通跳。
要不....以后自己真喊他大老爷?
凤姐脸色一红,显然是想到了床第间的老爷女儿等敏感词汇。
王熙凤这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王仁顿时更加烦闷不已。
你他妈的,你说人家年轻时,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两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哥俩?
先前贾瑜比他位高,还可以勉强解释为走了狗运承了宁国府爵位。
如今短短时间再度升官,他想自我安慰都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王义真想此刻拂袖而去,只奈何父亲王子腾来时安排的任务还没完成,只得强压火气等着贾瑜回来。
贾瑜接完圣旨,一路送着夏守忠出府,方才将手中圣旨随手递给接到消息跑来的贾芸。
“放到东府祖宗祠堂装圣旨的那间房。”
贾芸可没他这么随意,脸上擦擦手,两手颤抖着接过明黄色的卷轴,兴奋道:“大爷,要不要开宗祠告知祖宗?”
贾瑜没好气道:“开什么开,年底这会开了几次了,祖宗都嫌烦。”
他当初承爵时开了一次,还顺便收拾了贾赦,昨日除夕日又开了一次,实在是嫌麻烦。
贾芸疑惑:“可是刚才来时候,老太太那边说了,晋爵是大事要告慰列祖列宗沾沾喜气。”
“她晋爵,我晋爵?”
贾瑜皱了皱眉头,拍着贾芸肩膀道:“一个一等将军不值当高兴,连公侯伯子男五等爵都没进有什么可高兴的?老太太要是问,你就这么回她。”
“好了你去吧,我还要接待王家兄弟。”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贾芸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
一等将军,原来在自家主子这里都不够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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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里,贾瑜回来和王家兄弟继续刚才的话题。
与先前不同,倒是多了王夫人王熙凤两个。
王义强忍着嫉妒,开口道:“景岳,你刚才说的.....”
贾瑜拍了拍脑门,故作疑惑道:“刚才说到哪了?”
王义强憋着气,伏低做小的憋屈道:“刚才你说,那练兵之法有些为难地方.....”
“哦对对,是有着一点为难。王兄莫怪,才接了圣旨脑子还没转回来。”
还没等贾瑜继续说,王夫人在旁边接话:“都是一家人,亲里亲戚的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贾瑜心里暗骂:这老登!真是忘了自己的王前面还有个贾!
你是贾王氏,不是王贾氏!
他干脆道:“二太太话说的轻巧,既然这样便让二太太去陛下前索要吧。”
众人一静,这怎么和皇帝扯上了关系?
王义恨恨看了眼自己姑姑,暗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尬笑接口询问道:“景岳,这怎么还和陛下牵上了关系?”
贾瑜神色淡淡道:“除夕日谢恩的时候,本官将那练兵之法并着其他几章内容,一并送给了陛下当做节礼。”
《纪效新书》里肯定没有后世军训这些操演纪律之法,不过无所谓,对方也不知道这些。
他心思算准了,宣文帝经过昨日的刺激,必然会对自己呈上的兵法更为重视。
王子腾想要从皇帝那边求来,只怕更是艰难。
哪有下属找领导主动要东西的?
如此一来,王家只要想得到,就必须找自己。
那他肯定要对方狠狠地出一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