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能有重来的机会。
大部分人恐怕都会去选择重开。
许修心也曾想过。
倘若自己可以重新选择人生的开局,或许就不是一名孤儿了。
就像可以投胎到一户有爹有妈的人家里。
他也可以快乐的生活。
过一个家人团圆简单的春节。
过一个赏月的中秋节。
那些看似日常而又普通的事情。
对于有些人而言,却一生都没有机会去体验。
当然,他也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这么戏剧性的死去。
而死后,又来到如此陌生的世界。
许修心还记得刚来这里时,有多么害怕。
但如今仔细想想。
也许这一切,是有原因的。
死后穿越,又何尝不是一次投胎呢?
老天爷仿佛已经实现了他的愿望。
让他死后,投胎到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有家人的地方。
一个本可以重开的人生...
父亲许凉枝,提着剑,去登明月楼了。
十三层。
不管他能登多少层。
所起到的作用,从站在明月楼前那一刻,就已经达到了。
至少往后十几年,乃至几十年,许家不会再面临这种情况。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父亲能够活着从那栋楼里走出来。
倘若没能出来...
那等待他们许家的将是什么下场...
无需去想象。
“我们不去帮忙?”
许修心指的是父亲登楼这件事。
三叔却摇了摇头。
“不能去,也不用去。”
“为什么?”
“因为你爹,是如今许家登顶之人,他要是做不到,那我们都做不到,去了也没用,这种事情,靠增加人数是没用的。”
听到这话,许修心明白了。
父亲许凉枝,相当于如今许家的战力天花板。
“那四叔和大伯是...”
“你四叔是去救人。”
“救人?”
“因为那位大人的缘故,害死了很多人,你四叔忍了很久,这次打算撕破脸了,至于你大伯...”
三叔说到这里,好像卖了一个关子。
随后起身道。
“他现在应该就在红街前等客人。”
“客人?”
“恩...又臭又脏的客人,你没闻到?”
三叔指了指他的脖子。
许修心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漆黑淤泥。
转而意识到什么,眼睛逐渐瞪大。
“海底的腐仙?!”
“腐仙?呵呵!”
三叔闻言冷笑出声:“可真敢给自己起名,一团臭东西也配叫仙。”
说着,站起身来,狠狠一甩袖。
“也行,既然他敢称仙,就要承担做仙的重量。”
“大侄子,走,三叔今夜就带你见识见识,怎么杀仙。”
“友情提示,你可别上瘾了!”
话音落下。
许修心蓦然就看到三叔像疯了一样,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
紧跟着,身上的灰蓝色道袍褪去。
赫然,变成了一身雪白色的袍衣!
头顶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发丝,眨眼间变成如同蚯蚓一样的虫子蠕动着交织在一起。
无数的道符,开始拔地而起,在半空中飘动着。
一双眼睛血红,仿佛怪物一样摄人心魂。
三叔一袭白色长长袍,拽住许修心,身子如同掠地雨燕,骤然向前飞驰而去。
穿过窗户,几乎是眨眼间,便落在了红街的尽头。
许修心还没回过神来,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红街前。
身后,是许家宅院的大门。
面前不远处。
还站着一位庞大的身躯。
仅仅根据背影,他便认出来,那是大伯。
许山阴的手里拎着一把刀。
站在长长的红街正中央。
前方。
街道上,太阳似乎正要缓缓升起。
密密麻麻的漆黑影子,如同潮水般朝这边狂奔而来。
透过似亮非亮的晨曦,苍白光芒下,许修心看到,那些影子...
身上长满了扭曲的海洋植物。
诸如眼球里的海草、脊背上的珊瑚。
还有脖子下方那仿佛鱼鳍一样的交流器官。
混合在一起。
它们一同奔跑在长长的红街上。
一种说不上来怪核般的病态感,让人感到窒息。
许修心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怪异的生物。
本质上来说,他已经见怪不怪。
但此刻,当众多生物聚集在一起,狂奔在长街上时,一种异世界的怪诞感扑面而来。
“三叔,我好像...认得它们。”
隔着白幕,许修心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生物,呼吸几乎凝固。
“城南码头,海底下有一座牢笼...这些人都被腐仙关在了那里。。”
“哦?”
听到这话,三叔愣了一下,转而捋着胡子思索道。
“这么说,城中还真有伪仙了。”
“伪仙?”
“恩...只要不是真仙,就都是伪仙。”
许长灵想了想。
“不过,伪仙被皇家明令禁止,这么大张旗鼓,可不像是它们的作风,看来这件事还有蹊跷。”
“你们在嘀咕什么?我可动手了!”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大伯怒问一声。
就跟着,许修心就看到他的身躯骤然暴涨!
开始极速膨胀。
仿佛浑身瞬间被肌肉塞满。
头发开始变得黑长,落在腰间。
身上破旧的衣服也跟着褪去,眨眼之际,变成了一身宽大的红衣,在风中飘摇。
立在街道中央。
这造型让许修心忍不住想起一款打丧尸游戏里的泰坦boSS...
一拳能砸爆一辆汽车的那种。
三叔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阴沉的笑了笑,嘴里蹦出几个字。
“红衣屠夫。”
与此同时,大伯手中原本牵着阿秃的那条绳子,咔嚓一声脆响。
变成了一根染血粗壮铁链。
就连阿秃本身,都开始跟着变得扭曲、怪异。
从脖子、头颅中央,又重新生长出几颗头颅,四肢变得粗壮,狰狞。
浑身毛发血红,仿佛被血液染过一样。
“不死狱犬?呵呵,大哥你修炼就修炼呗,连阿秃都带上了...”
已经变成另一副模样的大伯闻声,停住脚步,侧目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脸颊变得相当恐怖,看起来就像是庙堂里雕刻的鬼像。
张了张嘴,声音低沉道。
“我不仅把狗带上了,连儿子也带上了!我许山阴一家,全员都有!”
说着话,他一手拎刀,一手牵着不死狱犬,脚步重重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踩过的地方像是被砸过一样。
青石板砖碎裂。
“忍了十几年,不就是为了今天?”
“以后,就没人敢再欺负咱们许家了!”
说完,大伯松开了铁链。
那像是发疯一样的阿秃,突然嘶吼往前狂奔,冲向迎面而来密密麻麻的人潮!
“幸好现在天快亮了,黑夜中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褪去,咱们可以杀个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