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忆里高大的身躯和浑厚得声音,只剩下这个,瘦弱温柔的小老太。
“奶奶……我好想你……”哽咽着的语调带着委屈。
轻拍你的后背:“阿乖,奶奶也想你。但是你姐姐还等着你,活着的人总要往前走。别停留,向前看。”
猛得惊醒,睁开眼睛。
深蓝色的眼瞳颤抖着,泪珠划过脸颊。
看着土黑色的泥巴顶目光呆滞,过了许久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扭头看向四周。
洪瑶,俞渝,姜家兄弟,以及眼前的范青疑。
闭上眼睛,林悠鹤宁愿自己没有醒过来。
抬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从地上坐起来。
范青疑一直用自己的大腿当枕头让林悠鹤躺着,所以林悠鹤一动范青疑就醒了。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林悠鹤,手指动了动,激动和开心难以言表,可是最后却又归于沉寂,目光只是落在林悠鹤瘦弱的后背上。
坐在地上,林悠鹤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颤抖着,隐约还能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哽咽声。
像是失去庇护的幼崽的哀鸣,又像是本身发出来的那种悲戚。
过了几分钟,林悠鹤才抹掉眼泪坐直了仔细擦干净自己身上的泪痕和泪水。
开始掰着手指呢喃:“姐姐还活着,不能死。许初还活着,要保护他,王朝朝是我捡回来的小孩子,她要活着所以我也不能死,奶奶让我和姐姐都好好活着,所以不能死。爸和妈,还有爷爷,我死了就只剩姐姐还记得他们了……所以不能死……”
像是在给自己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可每一句话都像是林悠鹤从胸腔之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样,沉重悲痛,无法呼吸。
范青疑多希望林悠鹤能自由的,不用任何理由的活下去。
见林悠鹤动了动,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扭过身子看向保持着原本姿势一动不动的范青疑,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但却是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轻轻的躺了回去,躺在范青疑的腿上,看着范青疑的脸。
黯淡无光的深蓝色眼眸闪动了一下,阖上眼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来:“对不起……我真的太可恶了……”
略微睁开眼睛看着闭着眼睛躺着的人,抿着唇瓣,喉咙之中滚动着的苦涩却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半点来。
不用对不起,这句话本该我对你说的。
转身抱住范青疑的腰身,语调颤抖着:“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好累……太累了,活着比死了还累……可是我还不能死,死了就没有人记得他们了……”哽咽的语调颤抖着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似乎是把范青疑当成了倾诉者一般。
抬手摸了摸林悠鹤的发丝,没有说话。
他安慰不了林悠鹤,就像他救不了世人一样,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没用的人。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泪流干了,哭不出来了,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
沉默的空气,似乎是两人的默契,不再多余的言语,没有情绪的表达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友好相处。
轻轻将林悠鹤炸毛的发丝理顺,干燥的,略微泛黄的发丝远没有以前那般柔顺黑亮。
“你好像这几个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阿乖。”
语调颤抖着,强力维持着自己镇定下来。
抱紧范青疑的腰,缩了缩没有出声。
“你该好好吃饭的……”
“范青疑,你说了能改变什么吗?”林悠鹤闷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似乎是在厌恶范青疑的话语,松开手,坐了起来。
背对着范青疑慢慢的,缓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对方,半黑的房间里两人的脸都模糊不清,范青疑看不清林悠鹤的表情,而林悠鹤却看得一清二楚。
“你什么时候走。”
林悠鹤压着声音,似乎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驱赶一样强硬的话语。
呼吸一滞,张了张唇瓣似乎是没有想到林悠鹤会这样说,几次张张合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只能低下头。
“没有计划,还是不想离开,又或者你还在犹豫?范青疑不要犹豫,我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我自私自利,是所有人眼里的自私鬼。”林悠鹤稍微垂下了眼睫,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出这些伤人心的话。
闭上眼睛:“自私自利是人的天性,你只是表达的很明确自己的想法。”
“阿乖,我的去留也要由我自己的想法来决定。”
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范青疑话语中的自大与不识趣:“有些时候我真的是搞不懂你这种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总是喜欢用拙劣的演技来表现自己的无私和你那不值一提的爱。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给不了任何人活下去的帮助。”
“家人之间的爱也同样是爱,阿乖你难道不是因为爱家人而活下去的吗?”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低下头,喉间干涩难受:“不一样,那是不一样的东西……”
“爱无法定义为具体的感情,父爱母爱,亲人之间的亲情都是爱,这些同样是爱同样具有一样的信念和力量。”
凑过去轻轻摩挲着拉上林悠鹤的手,昏暗的光影下,范青疑仅仅只能看清林悠鹤的大概轮廓。
耷拉着的肩膀,垂下的头和垮塌的身体无一不显示着林悠鹤的灰败无力。
看着范青疑的手,略微粗糙的薄茧,指尖修长有力的握着自己的手,舒适的、滚烫的、轻柔的摩挲着。
轻轻收回手:“天快亮了,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说罢起身站起来走到留下的门口处,用力推开留下的出口。
火焰在房间里跳动起来,洪瑶看向满脸无措失神的范青疑:“外面很冷你不追上去?”
瘫坐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洪瑶的一句话。
“外面肯定还在下雪,我出去看看。”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林悠鹤,洪瑶准备出去看看。
说实话洪瑶都有些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了,怎么刚醒就斗嘴呢?确定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