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摸了摸林悠鹤的额头,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唇瓣发白,脸色发青,要不是林悠鹤还在呼吸,范青疑会以为林悠鹤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抬手摸了摸林悠鹤被林一许握住的手,目光落在上面。
手腕下方从胳膊蔓延过来的黑色纹路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林悠鹤的每一条血管,就如同在不断侵蚀林悠鹤的生命力。
不着痕迹的将衣袖拉下来些,指腹摩挲着林悠鹤的手心,垂下的眼睫颤抖着。
一直观察的两人似乎没有发现范青疑的异样,整个车内沉默得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路往南行驶,范青疑发现路线奇怪,才开口询问两人:“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南方,山城附近。”洪瑶瞥了一眼范青疑开口。
张了张唇瓣,范青疑有些迷茫,从山城出来,现在又要回去吗?林悠鹤会想回去吗?
“阿乖知道吗?”
沉默了很久,才勉强开口询问。
“应该知道吧?不过她也没有问过我们,我们也没有和她提过。不过不一定会是山城,也有可能是蓉城啊,什么的。反正就是那一带吧。”
“为什么要选西南方向……你们难道不知道南关岭之前就在那一带作乱吗?”范青疑说实话是不知道几人身份的。
“那有什么关系?去了刚好可以继承他留下来的基地什么的。”洪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知道南山基地所在地……”范青疑哑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扭曲了一下。
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范青疑,俞渝不太高兴:“怎么看不起我们吗?我也挺看不起你这种没啥能力的瘸子的。”
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俞渝:“是吗?多谢了,如果被你这种人比不上我家阿乖一根头发丝的人看上了我才要害怕。”
“你!”这句话狠狠扎进俞渝的心里面,她怎么就比不上一根头发丝了?
她至少也有林悠鹤这个大变态一半好吧!气死她了,等林悠鹤醒了她非要林悠鹤亲口对她说自己天下第一好!!!
气鼓鼓的扭过身子生气。
摸了摸林悠鹤的脸,手指和林悠鹤十指相扣,心中祈祷着林悠鹤快点醒过来。
一天一夜过去,林悠鹤依旧昏迷不醒。
这时范青疑才发现好像橘小胖不见了。
就连林悠鹤的包里面也没有必备的猫粮和罐头。
神色迷惑的看向洪瑶:“你们遇见的时候有看见她带着的一只猫吗?”
“猫?哦,你是说橘小胖对吧!”戳着火堆,洪瑶想起来李娇娇只是提起来的话。
“对,我这两天好像都没有看……”范青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洪瑶打断了。
摊开手:“我没看见过,只是之前李小姐和林小姐口头上提过一句,不过林小姐说那只猫死掉了。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然为什么都没有看见她提起过。”
“……是吗?死了……”垂下眼睫看着闭着眼睛,睡得很沉的林悠鹤低声呢喃着,似乎是在接受这件事情。
“那她有提过是怎么死的吗?”范青疑别过林悠鹤耳边落下的发丝,语调很轻。
打量着范青疑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语句:“只是简单得说过是她亲手埋得,就没有了,很重要吗?”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吐出一口气来,范青疑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间,但又恢复了平稳。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落日上。
所以他的离开到底是对还是错……
所以他到底该不该留在林悠鹤身边……
所以他……该爱还是放手……
纤长的眼睫颤抖着。
“阿乖,葡萄好吃吗?”苍老,布满沟壑的手递过来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葡萄。
摘下一颗,咬了一口酸得整个脸都皱巴了起来:“奶奶,葡萄好酸啊!”
“是吗?”老人也摘下一颗咬了一口,酸得老人直皱眉,随后吐了出来:“嗯,真的好酸。看来还要再过些天才能吃。”
拉住老人的手,撇了撇嘴:“不嘛不嘛,我就要吃。”
“你啊,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其他熟得更好的。”老人无奈的笑了一下。
看着老人忙碌的样子,坐在门槛上,抬头透过葡萄架的缝隙看着湛蓝色的天。
“阿乖……”
听见一声呼唤,回过神看向老人,老人却还在仔细寻找着成熟的葡萄,似乎刚才的呼唤只是自己的幻听。
从门槛上坐起来,走到老人身边:“奶奶你找到了吗?”
伸出手,老人手心里是几颗熟透得葡萄黄绿色的外皮。
可是葡萄再怎么熟透,它们的内心却还是酸溜溜的。
“奶奶,我好想一辈子呆在家里。”围着老人,像个小蜜蜂一样,话语带着撒娇。
拉住手,布满老茧的双手摩挲着,笑吟吟得:“是啊,可是孩子长大了都要飞出去看看世界,总呆在我们这种老东西身边有什么好的?”
粗糙的手摩挲着有点疼,但暖呼呼的手握着倒是很舒服,撇撇嘴:“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子……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讨厌外面……”
宽厚有力,粗糙温暖的手就像是枷锁锁住了小鸟的脚,但却又像小鸟贪恋枷锁之下的安逸自愿留下来。
“外面总有你喜欢的东西。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奶奶身边吧?奶奶老喽,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总有一天奶奶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到时候你可不得嫌弃死。”
开玩笑的话,却让人落下泪来。
“不要那样……不要那样子……”泪珠落下来接连不断的砸在两人相交握的手上。
抬手抹去泪水,粗糙的手刮得脸有点疼,但又好像柔软而温柔。
“阿乖啊,你看你像小猫掉眼泪止不住一样。”
老人的语调轻柔平缓。
抬手抱住老人,你从来不与他人如此亲近,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去拥抱。
老人身上淡淡的有股太阳的味道,似乎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气味一样,被其他泥土青草太阳的味道填满。
温热的,瘦弱的,第一次发现原来养育自己一辈子的人居然是这样瘦弱的小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