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学校租了一辆依维柯客车,拉着我们一行四人前往比赛地点。
乔建军正坐在车里,眉头紧锁,好像在为比赛的事紧张。
李厚富坐在车里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明显和平时的表情不同了,似乎很有斗志般的凝视远方。
“你俩不要紧张,只是一个比赛而已。”我在一旁安慰道。
乔建军依然是那副模样点点头,而李厚富却没有搭理我,而是握住了乔建军的手说:“象棋不是很好玩吗?”
乔建军的手被突然握住,整个人都愣了几秒,然后竟然真的放松下来回话:“是呀,你对比赛抱着的心态是这个样子啊?”
“嗯。”李厚富还是笨笨的小嘴,只用了这一个字回应。
“那你以前参加过比赛吗?”乔建军又问。
李厚富的手还是握着乔建军说:“嗯。”
“那你都赢了吗?”
“嗯。”
“那他们厉害吗?”
“嗯。”
。。。。。。
这两个人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只要乔建军发问,李厚富就“嗯”一声。一连串十好几个问题,话痨乔建军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无趣。
“你怎么老嗯呀?”乔建军终于问出我也想问的问题。
“祸从口出。”说完,李厚富还用特真诚的眼神看着我。
“没事,你就说吧!我不能生气呀,都是哥们,具体比赛咋回事你跟我讲讲。”乔建军秃噜秃噜又不依不饶的缠着李厚富。
“象棋吗?”李厚富终于是有开口多讲话的表情露出来。
“不管是啥,你和我说说吧!就先说象棋吧!他们水平都咋样?”乔建军是一脸期待。
“不知道,他们都不会下。”果不其然是这一句。
乔建军一看李厚富这么说着急了:“那我的水平和他们谁厉害?”
“嗯。。。”李厚富嗯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乔建军黑着个脸,也看出了李厚富的难以启齿。
我在一旁却发现,李厚富似乎真的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了,在过去,他这时候非点来一句“你不会下”,或者“你不如他们”,之类的心里话了。
情商也许真的是可以通过阅历和学习提高的,我只是单单的告诉他祸从口出的道理,李厚富说话呛人的毛病就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很快我们到了比赛场地,比赛场地正是那天香棋社,此时棋社门口停了许多车辆,都是学校雇来的,并且还有一台曾经见到过的电视台的车。
车子停稳,我站起身问:
“王副校长,咱们下去吧?”
王双喜一听就乐了:“小孔,今天是你挂帅,我是来给你当将军的。一切都听你的!”
我点了点头,挂着笑脸:“建军,厚富。快快冲杀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我耍着戏腔剑指一伸,有模有样的做着动作。
“得令!”乔建军也戏精附体,连忙配合着我。
“嗯。”李厚富只是应了一声,虽然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就这样我们一行四人,笑呵呵地下了车,去了报到地点。
报道处,有一中年男人身穿白色精致短袍,手里握着白色折扇,正面带微笑迎接着来往的选手与老师,想必是那天香棋社的老板。在他儒雅的气质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哎呦,厚富来了!快快,我给你填上登记表!”棋社老板注意到了李厚富以及我们一行人,连忙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招呼。
“嗯。”李厚富只是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见状,赶紧轻轻拍了拍李厚富的背,命令道:“厚富!这是长辈,不能没有礼貌,快带上称呼问好!”
李厚富被我这一拍,似乎开了窍,想了片刻,直勾勾地跑到棋社老板跟前道:“方社长,您好!”
方社长震惊的表情一览无余,飞快打量着李厚富和我。
我见他手足无措,便主动伸出右手上前:“您好方社长,我是这孩子的班主任,请问在哪里登记?”
方社长缓过神来,跟我握了握手道:“教导有方,教导有方,敢问贵姓?”
“不才孔扬儒。”
方社长似乎为之一振:“我听过您,带着学生打黑社会的是您吧!”
我冷汗直流,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那点“光辉事迹”都流传到这里了。
“您好方社长,我是实验中学的副校长王双喜,请问去哪里登记呢?”
此时王双喜见我尴尬,赶紧出来帮我解围。
“啊!失礼失礼,请跟我来。”方社长带着我们一行人,开始了登记。
“孔老师,您是怎么做到的,我就没见过那孩子说出过那种话!”在登记时,方社长拉着我在一旁聊了起来。
“教他。别由着他。”我也学着李厚富的表情向方社长回话,表达着我对他刚开始言语上的不满。
“这教就能听你的?当年江老师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到临终之前都没有改变他!”方社长并没看出我对他有意见,继续跟我搭话。
“他父母忙,为人处世教他比同龄孩子少,也不一定有耐心。江老师我没见过,听说是他围棋老师,我想能把他围棋教到这个水平,也不会太有时间管他的人情世故。”
既然提到教育,我立即放下了偏见分析起自己的看法。
“那也有可能,您是不知道啊,这小子那天他师父带着他来我这玩,我见这孩子被江流收为关门弟子,心想一定不凡,于是便和他对弈一场,没想到被他轻松就赢下了,还被他嘲笑,不会下棋。”方社长一脸苦色,回忆起那件往事,还是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我在一旁解释道:
“他其实没有嘲笑你,只是他情商太低,自己天赋又太高,总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不满你说,我和他下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我的,不过他对你那个徒弟,评价好像挺高。”
一提起徒弟,方社长的表情有了几分喜色。
“那可不,我那徒弟天赋也极高,只是我这师父没那么高水平,不然也不会轻易输给这孩子的。”
“孔老师,登记办好了,我们进去吧!”王双喜登记完过来寻我。
“你家那孩子水平不低,那天李厚富还特地复盘了呢。好像他从来没说过你徒弟不会下棋。”
说完我便转身进入场地,留下了欣喜若狂的方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