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出,萧玉书又想笑了,可是总觉得这个时候再突然笑出声真的会被对方认为脑子有点毛病,所以他硬生生憋了下去,转头用天上漂亮烟花来转移注意。
不过这时候的烟花单一没有心样,萧玉书看一会儿图完新鲜就看腻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干点别的什么,
虽说在这个城市住了那么些年,可萧玉书对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也是一无所知,
要说玩吧,他不知道,身旁这个少年好像也不知道,
要说不玩吧,
萧玉书也不想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怕是坐在屋顶上透透气那也是好极了的。
因此只要时望轩不动,不说些什么要走的话,他就跟摸到空子趁父母看电视入迷时坐在沙发上也跟着看电视的寻常小孩子一样,
心里默念大人千万别发现时间太晚了、千万别看见超过九点的表后发现自己到点了还没睡觉然后催自己回屋上床。
挺幼稚的,
可这就是萧玉书此刻的心理状况,
伴随着这种偷摸心理,
就算坐在屋顶上看烟花再无聊,那也是很开心的。
只不过,
烟花爆鸣声中,萧玉书悄悄瞥了时望轩一眼,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在认真看烟花绽开的画面,反倒眼神平静,随意直视前方的黑夜,似乎对天空那些有趣玩意儿并不感兴趣。
这人在想什么呢?
莫非是觉得这烟花没什么看头?
萧玉书想了想,状似无意道:“这会儿的烟花很少,都是别人院子里一时兴起放的,等十二点的时候,他们才把所有烟花都一齐放出来,大的小的,多的少的,聚在一起,到那时整片天都是五彩斑斓的,肯定好看。”
“你见过?”时望轩问道。
这话给他问的,好像萧玉书什么都没见过似的,
萧玉书道:“当然见过,每年新年一到,天上噼里啪啦的烟花那么响,谁能睡得着?我在窗户边可是每年都看。”
就是只能待在屋里看,犹如井底之蛙一样,只能是窗户有多大,自己待的房间是什么方向,他才能勉强窥见一片不大的热闹。
“嗯,我每年也看。”时望轩动了动身体,曲起了一条腿用来搭手。
他这一搭,萧玉书在近距离之下,借着一闪一闪的烟花光亮,竟瞥见了对方手背上一道浅浅的伤疤。
伤疤不明显,只是很长,在骨节分明的冷白手背上十分明显。
“你这手上是怎么弄的?”萧玉书凑过去碰了碰。
两人的手都有些凉,但指尖比手背更凉,可能是被冰了一下,时望轩在手背上的疤痕被萧玉书碰到的一刹,往回缩了缩。
“被打的。”时望轩收敛目光道。
闻言,萧玉书吃惊道:“被谁打得?”
时望轩垂眸,道:“被别人打的。”
“谁啊?”萧玉书还在想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但是再问下去,对方反倒不说话了,
闭口不想再提的样子让他心中疑惑更甚。
你还能挨打呢?
被脑海中这个想法给惊讶到,他顺势抓起时望轩的手一看,
不看不知道,这仔细一看,萧玉书居然还发现时望轩掌心处也有一条疤痕。
手心手背上的两道疤痕还碰巧位置重合,大小长度都差不多,
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被什么给、给......直接贯穿了手掌,
真是好惊悚的想法,
少年人觉得惊悚,
可成年者觉得愧疚,
即便是知道面前这个时望轩手上的伤疤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可旁观的萧玉书在目光触及到时望轩手上那个伤疤后,仍旧避无可避的心上一痛。
眼前人的伤不是自己做的,
可自己也确实做过一次,
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一剑将人的手掌定穿。
少年萧玉书并不知道身旁人的手是被人用剑钉穿的,但若是穿掌之伤,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疼,下意识皱眉道:“你怎么还能挨打呢?”
“谁这么坏?”
这话一出,时望轩并未回答,而是抬眼定定瞧了眼前少年一眼。
少年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即便是穿的很暖,但双颊仍然冻的通红,鼻头也透着淡红,但五官生的太漂亮了,眉眼温柔又清雅,清澈双眸里闪烁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关心仿佛点睛之笔,熠熠生辉,
这在时望轩周身一片烟火嘈杂中倒是一抹鲜亮之景,
他的睫毛颤了下,随后收回手,漫不经心道:“我怎么不能挨打?”
少年萧玉书想当然道:“你这么厉害,谁能打的了你?”
时望轩看着他,却忽的一笑,笑的极浅极淡,笑的宛若烟花找不到的孤僻角落,无人问津的苍凉。
“当然是有人比我更厉害,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听此,萧玉书不解道:“厉害又怎么了?厉害就要这么打人?这是犯法的,要被抓起来惩罚的,你们天上没人管吗?”
你怎么这么傻啊,
成年萧玉书鼻头一酸。
没人管的,
天上折云峰,地上人间村,从来没人管过,
时望轩过去就是这么过来的......
“惩罚?”时望轩或许也觉得少年萧玉书天真纯率的发言实在可笑,留疤的那只手不经意蜷缩起手指,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谁厉害,谁说了算。”
“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岂不是要死好多人。”萧玉书质疑道,“天上都这样吗?你们这神仙当的也不好,还不如在这儿待着呢,安全自在。”
“嗯,”时望轩轻声喃喃道:“这儿挺好。”
“那就在这儿待着吧,别回去了,回去还得挨打。”萧玉书也顺势仰头道。
“你想的倒挺好。”时望轩道。
本来萧玉书听他这样感慨还想还嘴,但转念一想,好像神仙确实不让私自下来,要是被发现了还得挨打。
这样想来,萧玉书别的情绪不说,对时望轩这个惨兮兮的狗神仙的惋叹更多了几丝。
“二郎神不管你吗?”他道。
二郎神是谁?
原谅时望轩没听明白,但是不管是谁,好像都没有管过他,因此他摇头以作答。
见此,萧玉书更愤愤不平,道:“这么无情,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厉害。”
“那你当时疼不?神仙打架也会跟人似的流血吗?”他继而又道。
时望轩神情自如,道:“疼。”
这人说的越是无所谓越是风轻云淡,萧玉书越是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对方话里话外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可是若是问,对方也不见得一定会说,
可不问吧,萧玉书总有点没法接受,
大概是头一次碰到类似于霸凌欺负的事情,自己打心里觉得干这些事的人可恶,令人发指。
所以萧玉书低声道:“恶有恶报。”
“呵......”却不想他这一句引发了时望轩低嘲意味的轻笑,
笑的萧玉书莫名其妙,转头看他道:“你笑什么?”
时望轩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道:“你说的对,恶有恶报。”
“你这意思......难道他们都遭报应了?”萧玉书疑惑道。
“嗯,算是吧。”时望轩额前的碎发随着时不时吹起的风飘来飘去,衬着俊美的面庞多了几分洒脱。
“什么报应?”
“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