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弟子抄完了。”自知理亏外加心虚,萧玉书低眉垂眸,声音放得很低。
然而挽酝只是眼皮轻抬了一下,别过头去,仍然没有吱声。
窗外的暖阳落在桌边白衣胜雪怀抱金龙幼崽的男子身上,给其镀上了一层暖光。
挽酝许久不束发,这段时间总是墨发浅浅拢在脑后,偶尔有几缕垂在脸侧,乌发玉面相衬,薄唇剑眉凤眸,如画般的人此刻眉目间透着一股极易察觉的不悦之意。
萧玉书知道挽酝还在生气,因此才会不接自己的字迹。
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昨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也是真参与了,
而且还是主动的。
挽酝抬手纤长细指在小老三毛茸茸的头顶上抚了抚,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后暗藏着他不动声色的视线。
余光一瞟,
少年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挽酝更生气了,
气的不经意间在小老三屁股上揪了一簇毛下来。
痛的小老三“嗷”了一声,湿漉漉的眼睛迷茫了一瞬,然后哼哼唧唧的在挽酝怀里扭动,把头拱到了挽酝颈间委屈的蹭了蹭。
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事的挽酝有些愧疚,伸手在小老三的屁股上拍了两下,然后“哼”了一声,道:“昨天晚上背着为师做什么去了?”
萧玉书一听,眸底一暗,心道该来的还是得来。
“弟子,去......”
完蛋喽~
这他该怎么圆?
总不能是大半夜睡不着觉跑桑禹屋里跟人畅聊去吧。
嗯......
四个人,
搓麻将噻?
“去做什么了?接着说。”挽酝凤眼微眯,侧首眸光锐利的盯着萧玉书,视线不曾偏移分毫。
萧玉书被他这样极具穿透力的视线盯得手心生汗,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有些抖,
是紧张亦或是慌乱,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萧玉书觉得挽酝就算再怎么偏爱自己徒弟,也该发觉出不对劲。
死寂之中,
他竟突然有了种想直接坦白的大胆想法。
挽酝不该被蒙在鼓里的,
挽酝什么都没做错。
occ就ooc吧,反正最痛苦的萧玉书已经熬过去了,就算系统再想让他吃苦头,左不过就是把之前的再让自己经历一遍。
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大不了的,扛一扛就过去了。
破罐子破摔而已,萧玉书又不是没有做过。
只是,
萧玉书不知道以挽酝对原装哥的这般爱护,在得知真相后会如何。
会极其心痛吗?
虑及此处,萧玉书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消去了大半。
“罢了,为师不说你什么。”突然,挽酝轻叹一声,然后接过了萧玉书手中的纸,垂眸堪堪扫过,短暂沉默之后,挽酝微笑着赞言道:“这字写的真好。”
闻言,
萧玉书心中划过一丝丝的奇怪,总觉得眼前人语气间同从前有什么不同。但见挽酝神情如常,他也就没有过多在意,而是低头道:“师尊谬赞,弟子知错。”
挽酝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双眼仔仔细细盯着手中纸上行笔隽秀的字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在萧玉书逐渐感觉不解时才听对方道:“行笔漂亮,跟花似的。”
我的弟子,
何时写过这般好的字,
你,
还是他吗?
话落,挽酝掩去眸底的晦暗,他将纸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起身抱着小老三对萧玉书道:“往后深更半夜的,少去别的峰上,不好打搅其他师叔,若是你六师叔的话,也切记莫要进了他的屋。”
这话明显是要放过萧玉书了,
但萧玉书却不知怎的,并没有多少逃过一劫的安心。
“你六师叔,一向喜好花样之事,往后躲他些。”挽酝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听此,萧玉书在心里为桑禹本就没多少的颜面默哀了三秒,过后也便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几步,没出院子,挽酝忽然顿住脚步定定看着萧玉书,淡笑道:“为师想在折云峰上种些花,鲜艳的,漂亮的,看着赏心悦目。”他说着,手指指尖却暗中绷紧。
这是挽酝最后的试探。
当年,
初入折云峰上的小小孩儿童脸庞稚嫩,五官纯真,双眸却透着超乎年龄的坚定,挽酝当年也是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而自己那时的弟子是如何做的?
那一日,小小孩儿童在地上画了一个并不怎么像的花,吃力笨拙勾勒出花瓣和叶子后,用脆生生的糯糯嗓音道:“师尊,折云峰的雪里也有花,我给你开花了。”
但此时此刻,眼前少年顶着挽酝最熟悉的面庞,虽神情疑惑不解,但却依旧语气诚恳尊敬道了句:“折云峰上常年是雪,开不了花的,师尊若想要,弟子明日到静心峰去摘几朵,那里暖和,开的花最艳了。”
霎那间,
挽酝的心凝成了冰。
折云峰的雪在此刻又开始下了,连着风也一并吹起。
寒雪冷风,冻人的要命。
火种在挽酝身后的屋子里散着源源不绝的热意,可挽酝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寒凉。
是彻骨锥心的寒,
是艰涩痛苦的冷。
“嗯,有劳你了。”风在两人间凌厉穿过,掀起发丝时,挽酝才缓缓道。
无人知晓,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样波澜不惊的音调下,
是挽酝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情绪。
挽酝不知道那个‘萧玉书’是何时离开的,又是怎么走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强撑着面上最后那点正常神情让他回自己的小院休整。
他只知道,
折云峰上娇艳的花或许真开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