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轩这个人,虽然日子惨归惨,但主角的配置也是真全,
显示器帅炸也就算了,软件还这么发达。
萧玉书自认自己也是个脑子灵光的大人,动手做些东西也不在话下。
但都是椅子,怎么两个人做的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萧玉书那把丑的他自己都不忍直视。
“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身板干起活来这么厉害。”萧玉书咂舌道。
时望轩站在他身旁,神色平淡,但双眼努力了好几次,还是没忍住多瞟了一旁腿不是腿、靠背不像靠背的椅子两眼,越看越丑的万里挑一。
最后,这位男主两眼一闭,伸手揉眉心道:“你到底想怎样?”
萧玉书转身:“什么怎样?”
时望轩扫了眼屋里多出来的两把椅子,还有角落里其他用竹子做的小工具,随后才沉郁道:“我屋里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没get到意思的萧玉书随口就道:“没事,下次我再来咱们再做。”
“……”
时望轩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换了个问题:“你从哪儿来的?哪个峰?”
我就在你隔壁,
真的,
萧玉书含糊其辞道:“哎,其实你也不能光凭这身衣服就能认定什么,万一我是偷的呢?这峰上那么多弟子,你能保证没个蠢的吗?”
对此,时望轩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道:“那你可真厉害。”
萧玉书一点也不谦虚:“当然,我神通广大的很,而且我敢保证,就算我天天来,那个师兄都不可能会发现。”
时望轩偏过头,深邃的眼眶里满是不怎么相信的神色。
萧玉书也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萧玉书就被对方的眼神勾起了好胜心。
“真的!你难道看不见我的本事吗?昨天杨华他们把你丢水里直到走都没发现我。”他拍着胸脯道。
少年男主挪开了视线,好像是相信了,
但下一秒说出的话又让萧玉书一阵无言。
“你在这儿,认识的人可真不少。”
萧玉书:“……”
看吧,就说男主头脑灵活的可怕吧。
“你是修士。”时望轩坐在桌边削着筷子道。
萧玉书在桌子对面打磨竹杯,只是屁股底下的丑椅子有点不平,吱呀的摇晃让他动作没时望轩那么麻利。
“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时望轩闷头,低垂着眼眸,视线全在手里的东西上。
他似是奇怪:“修士还用得着偷东西?”
萧玉书直言:“修士还有横行霸道欺凌弱小的呢,你见的也不少了。”
“你看着可比他们能耐多了。”
那当然,
这个峰顶平均分我占三分之一。
“也就是有点旁人没有的小本事。”萧玉书道。
时望轩道:“你有这本事,干嘛偷偷摸摸?随便显露点能耐,在玄天宗想拜入哪个峰做光明正大的弟子不可以?”
萧玉书撑头笑了:“我都有这本事了,干嘛还要给别人当弟子?给别人当弟子就是好出路吗?你不也是个弟子,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对面少年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神情也是。
萧玉书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无心之言给人家扎了怎样一刀,连忙找补道:“人各有命嘛,不同处境也有不同出路,你现在的样子,唯有拜师学艺才有出头的机会。”
这是书里时望轩必须要走且不容许更改的路,
也是对方峰回路转的契机所在,萧玉书没资格嘲笑对方。
面前少年安静了一两秒后,又继续埋头摆弄手上的东西。
“拜师,也要学了才有机会。”只听时望轩低声道,“我没有机会了。”
闻此,萧玉书不由得一怔,然后便是另一场默言。
对啊,
现在的时望轩什么都没有,想学也学不到东西。
有的时候,萧玉书也蛮想给自己一巴掌的。
“那倒也不能这么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你怎么就知道你往后还是这样呢?没准你一夜之间突然碰上绝顶机缘,然后一步登天,三下五除二的就让其他人对你刮目相看。”
然而这话大概是比萧玉书之前胡编乱造的话更惹人可笑,所以少年忍不住轻呵一声,话音之外嘲意满满。
萧玉书一拍桌子:“你看你,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时望轩眼皮轻抬,瞥了他一眼:“你嘴里有多少实话?”
男主不愧是男主,一句话把人堵死。
萧玉书嘴边干张了会儿,继而话锋一转:“这你就不懂了,出门在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旁人多言。多说多错,多错多给自己惹祸。”
时望轩削完了够用的筷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但再一抬眼时,眼神有些深浓。
他眼眶本就深,浓眉斜飞,鼻梁挺拔,五官更是立体,抿唇盯人不语时总给人一种“这小子很厉害”的错觉。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此人一脚就能倒,
可萧玉书还是被男主这样的眼神小小的暗惊了一下。
时望轩像是忍了很久,才终于说出了口:“既然这样,你为何救我?又为何第二日过来找我,还说往后日日都要来,我也是个旁人,你跟我说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又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跟之前灰头土脸的模样相比,现在身上只有一点点木屑的时望轩是前所未有的衣冠整洁,干净清爽,是个朗朗少年该有的样子。
但相反的,
少年的眼神并没有十六七岁该有的澄澈干净,反而有种蒙了灰的沉寂,
就好像是年纪轻轻的皮囊下是满身伤痕的苍老灵魂,没了多少对人世的向往。
萧玉书看着时望轩的眼睛,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现代,
每回晚上下班的时候,途经过公园,总能看见一两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猫,有的可能还会少只眼睛断条腿,
他有时会因它们的可怜而施舍吃食,可能有些猫温顺,会过来拱他的手,
但也有些不知是曾经遭受过什么非人虐待,
腿断了,得病了,却在看见路人向自己伸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炸毛警惕,远远躲离。
而此刻时望轩处处防备的样子,又跟那些流浪猫有什么区别?
萧玉书这时才意识到,有些事情自己一开始就没有表达明确。
“你看人看事不能一直往坏的方向去看。”他沉吟片刻后道。
时望轩却不假思索反问道:“有什么值得我往好处想?”
萧玉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面前是少年未曾偏移分毫仍带有警惕的目光,周围是朴素没有几个物件的屋里,外头是呼啸的风夹雪,
一股一股的冷气顺着不怎么严密的缝隙直往里钻,
怪冷的,
萧玉书抬起手,掌心凝出一团碧色之气,甩出去点燃了那个唯有灵力才能点燃的暖炉。
火从中燃,暖从口出,
暖黄的火焰将屋里照亮了些,
时望轩听见这个来路不明的黑面人撑头叹气道:“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啊。”
“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正正好的,交个朋友呗。”
又是一片无声,
时望轩的双眼依旧紧盯不放,火焰在暖炉内时不时烧旺,火舌伸出小口,光亮爬上两人的侧脸。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距离很近,
但是时望轩仍旧看不出多少东西来,
这人的容貌藏匿在面具之下,除了那双含笑的眼眸和薄薄上弯的唇外,什么也窥不见。
小屋门口的大雪人还在门外不动安如山似的立着,只不过因为掉了一只眼睛有点无法言喻的丑。
萧玉书离开前,还特地找了个新的石子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