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和杨寒烟去了一趟清心园,可惜没闹出什么动静。
苏离端坐院中,抚着自己硬实的小腹,再过些时候,这肚子可就显怀了。如今皇帝与皇后都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只要自己能生下儿子,这恭亲王妃的位置,自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但是后院的女人太多了,多得让苏离生气。孕中的女人本就喜欢多思多想,她原就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人,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位份尊贵之人。
尤其是林慕白,她肚子怀着的,可是实打实的容盈之子。
思及此处,苏离的面色有些难看。
秋玲蹙眉,“主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苏离摆了摆手,瞧着头顶上的星光溢彩,“今儿个夜里的事,父亲肯定会让人传信过来。”
“是!”秋玲颔首,“咱这恭亲王已经有那么多的女子,若是再来一个公主,还不得闹翻天?也不知这公主生得什么模样,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权且不论她是何等模样,只一样,她是月氏国的公主,就足以让她在皇上面前,挑一挑心许之人。”苏离眸色渐冷,“殿下的容貌自然不必说,她能选中殿下,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在我的孩子出生之前,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
凡是阻挡她前进道路的,都该死。
“主子,明儿个的约——”秋玲有些犹豫。
苏离合上双眸,“就说我身子不适,暂时不能继续赴约。何况现在时局紧张,想来他能明白!”
秋玲点了头,“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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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盈回来得很晚,林慕白独自一人坐在烛光温暖的小院里,静静的等着她。身上披着披肩,就那么含笑望着他。
“回来了?”她浅笑盈盈。
眸色微恙,容盈疾步上前,“怎么一个人坐着?伺候的人呢?”
“我让他们都下去了,我等你就可以,没必要让那么多人都熬着。”林慕白笑了笑,“怎么,不喜欢我等你?”
“也不怕累着!”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走进房间,“以后不必等我,即便是夏日,这夜里风凉,你的身子会吃不消。”
她一笑,“我乐意,你能奈我何?”
容盈欺身而上,“我能奈何?除了这样,还能怎样?”他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恣意游动,而后停驻在她的小腹之上,“这儿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货真价实?”
“那么着急做什么?不是有修儿了吗?”林慕白轻嗤。
容盈轻柔的捏起她精致的下颚,“多多益善,懂?”
“你当我是母猪吗?还多多益善!”林慕白嗤鼻,别过头不去理他。
“没办法,爷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你不给我生又该如何是好?”容盈许是有些累了,翻个身,仰躺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其实我怎么会希望,让你再受一次苦。有了修儿,对你我而言,已经足够。可是你得明白一件事,馥儿已死,而林慕白想要安安稳稳的留在我身边,就得有所依仗。”
“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的痛苦。那些过往和经历,再也不能覆辙重蹈。否则下一次,我不能保证还能不能找到你,而你——也未必还能活下来。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懂吗?”
林慕白点了头,“我明白,所以对于过往,我不愿旧事重提。那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去。既然回不了头,就往前看。也许走着走着,我们就已经白了头。”
容盈轻笑,“到时候满脸皱纹的你,还拿得动金针银针吗?”
“扎你绰绰有余。”她笑骂,“赶紧去洗一洗,一身的怪味。”
他挑眉,“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目色微凉,笑得微凉。
容盈起身,轻叹一声,“就不想问清楚?”
“问那么清楚做什么?万一被有心人听见,反倒是我的不是。”林慕白望着他。“你若觉得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我。既然你现在不便说,那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不迟。你我是结发夫妻,当永不相问,该至死不疑。”
他吻上她的鼻尖,“傻瓜。”
“你不也是傻了六年吗?”她笑得艰涩。
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容盈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淡雅的发香,“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身边只能有一个妻子。”
“那后院的,又算什么?”她撇撇嘴。
他一愣,低头望她,“真酸。”
“酸才好呢,酸儿辣女,你不正好能称心如意?”她推了他一把,“赶紧去洗洗,一身的骚味我可受不了。”
容盈眉心微皱,“那么,还是醋了。”
她噗嗤笑出声来,“还敢说?”举起了手中的枕头。
他起身便走,没走两步又道,“不如你帮我洗,就跟以前那样?”
林慕白面色陡红,“你——不要脸。”
“我这全身上下,你哪儿没看见过?没看仔细的,给你个机会看清楚,有什么不好?爷这厢大度,你还挑三拣四。要不然下次,爷给你洗,免得你这般小气。”容盈没脸没皮的说着。
林慕白的面色更红了一些,“简直是无赖头子。”
“这不都跟你学的吗?”容盈一脸无辜,“当年是谁死活要给我洗澡?嗯——”他尾音拖长,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面颊绯红的窘态。
“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岂能同日而语。”她顾自嘀咕,“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哪里还是初生牛犊了!”
“那也无妨,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成习惯!”容盈不由分说的去抱了她。
林慕白起先还是挣扎,可想了想,都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似乎还真的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沐浴更衣这种事,她还真不是头一回。
罢了罢了,就随他不要脸一回。
温暖的浴池里,林慕白挽着袖子,坐在玉石阶上,双腿没入水中。
容盈坐在水里,背对着林慕白,任由林慕白拿着玉篦子慢慢打理着自己的发。
“这头发真好,就跟缎子一样,比我的还好看!”林慕白笑赞,“爷,我不在的时候,谁给你洗?五月吗?”
“我哪知道,那时候脑子里都是你,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哪里知道是谁在照顾我!”容盈轻叹一声,却让身后的林慕白,身子微微一震。听得容盈继续道,“你死了,我也好像死了一回。便是修儿站在我跟前,我都没什么感觉。除了你还是你,满世界的人长得都像你,可又——都不是你。”
“你蛰伏在我的心口,幽居在伤口,无时无刻的存在。而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纤柔的手,轻柔的落在他的双肩处,林慕白红了眼眶,“对不起,这六年的相思之苦,让你一人承受了。我竟然过了六年,没有回忆的日子。”
“算我欠你的。”他回过身看她。
精壮的身子,光洁如玉的肌肤,一双灼灼双目,若盛开了午夜妖冶的曼陀罗。迷醉的滋味在浑身上下激荡,墨染的瞳仁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月盈则满,月满则缺。
有你则满,失去则缺。
湿润的指尖,拂过她散落面颊的青丝。不管变得什么模样,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始终认定了她。那双眼睛,身上的那种味道,那种拥抱的感受,他绝对不会忘记。
即便全世界都忘了你,还会有我记得你,刻骨铭心。
“我们谁都没有欠谁,我们欠了修儿。”林慕白眸色微沉。
“孩子总要试着长大,你与我,保护不了他一辈子。”容盈靠着她坐下,发丝垂落,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馥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信我。”
林慕白轻笑,指尖顺着他的发丝慢慢抚摸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这一次,我不会再傻得,让亲者痛仇者快!”
“好!”他笑了,勾唇笑得何其魅惑,“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暖暖的?燥燥的?”
林慕白一愣,“什么?”
“爷的使团还没进京,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嗯——”他将尾音拖长,挑了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就这么勾魂摄魄般的盯着她。
林慕白一惊,“这是浴池,若是别人闯进来,可——唔!”
还不待她说完,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堵住了她的嘴。这是浴池没错,可大半夜的谁会进来?但是自家院子里就不一样了。进门那会他就看见了有人探头探脑的在准备什么,现在回去——不正好让那臭小子得逞吗?所以呢——即便要回去,也得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办完。
什么是最重要的事?
当然是疼老婆咯!
好好疼——疼到合为一体,直到精疲力竭。
林慕白实在太累了,某人攻城掠寨,不愧是武艺高强之人,一番折腾下来,她最后连抬起一根手指的气力都没了。干脆闭上眼睛睡,也不计自己此刻有狼狈。
她自觉狼狈,他却只觉神魂颠倒。
身下的女子,面颊绯红,若朝霞层染。唇瓣饱满,透着莹莹微光,似乎只有让人咬上一口才能作罢!卷了毯子,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安然躺在浴池旁的软榻上,这种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生活,果然是最好的!
不求红颜三千,不求富贵万年。
只求与卿携手,日落与之同归。
林慕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这厮怕是存了私心的,上次教修儿这么一闹,她没能帮着他说话,把儿子赶出去,所以这一次他便当做惩罚。
所幸容盈知道如今的林慕白,脸皮薄,是故在天亮以后便抱着熟睡的她回到了房间。回去的时候,屋子里空空的,想来某人空手而回,今日得发发性子了。
没办法,一人一次。才算公平。
这媳妇可是自己娶的,如果没有他,哪来的孩子他娘呢?
这么一想,似乎还颇具优越感。
蔷薇与如意一道伺候着林慕白起来,如意道,“师父,你要不开个方子给自己补补吧!我瞧着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有点劳累过度的感觉。”而后又道,“我看殿下倒是神采奕奕的,难道——”
“难道什么?”林慕白蹙眉,这丫头嘴里,只怕没什么好话。
如意压低声音,“师父,殿下的武功不是很高吗?”
“然后呢?”林慕白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不是说有一种武功,叫什么采阴补阳——师父,你是不是被殿下给——”如意没敢说下去,因为林慕白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限。
林慕白一声叹,“看样子,留不住你了。”
如意一愣,“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蔷薇轻笑,“主子怕是想将如意嫁出去吧!”
“正有此意!”林慕白道,“话太多,留在身边也是个聒噪,还不如送出去祸害别人。兴许别人喜欢听也说不定!到时候,也叫你知道,什么是采阴补阳!”
如意面色一僵,“师父,你又拿我开玩笑。”
蔷薇偷笑。
“我可没开玩笑,过两日我就打算让你离开恭亲王府。”林慕白这一次是认真的。
如意扑通就给林慕白跪下。一脸的懵逼,“师父,如意以后再也不敢放肆了,如意已经好好的在学礼仪了,没敢偷懒。师父,你别把我逐出师门,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拿你和殿下开玩笑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干脆垂下了头。
林慕白轻笑,“谁说我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如意抬头,“师父自己说的,让我离开恭亲王府。离开王府,如意不知道能去哪。师父是知道的,如意除了跟着师父,已经无处可去。”
“这府里有蔷薇跟着我就够了,你帮我去外头办点事。以后这外面的事,我都交给你,你懂吗?”林慕白将她搀起,“如意,这件事只能让你出面了。”
如意连连点头,“师父放心,只要是师父交代的事,如意一定会好好的去做,决不让师父失望。”
林慕白轻叹一声,“好!”
如今月氏公主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林慕白也不去理会。却在出府之前,撞见了刚刚从外头回来的月宝林——弦月。
弦月凉飕飕的望一眼林慕白,“还有心情出府,看样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慕白蹙眉,“知道什么?”
“如今宫里头都在议论。皇上似乎有意将月氏公主乌素赐给殿下,现如今只是个正妃侧妃的争执。”弦月笑得寒凉,“你倒真能沉得住气。”
听得这话,林慕白顾自笑了笑,“我若喜欢殿下,必当用的真心。他若觉得高兴,我便高兴,即可万事皆休,无需庸人自扰。难不成我们在这儿苦苦哀求,皇上就会改变主意吗?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事已成定局,还不如坦然面对,不是吗?”
弦月挑眉,“你就不怕到时候,公主找你的麻烦?毕竟在这恭亲王府里,看你不顺眼的又不单单只有我一个。”她缓步靠近,一袭锦衣逶迤在地,发出清晰的拖拽之音,“林慕白,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的下场吗?那些一个个凑到你跟前的,未必都是真心。”
“多谢月宝林提醒,林慕白心里有数!”她俯首,蔷薇恰到好处的推动木轮车。
瞧着林慕白渐行渐远的背影,玉奴略显不悦,“主子这是好心提醒她,她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这样不好吗?”弦月面无表情,“我原本就没打算,她能听见去多少。”
不远处,杨寒烟端着侧妃的仪态缓缓而来。
弦月是宫里出来的,到了恭亲王府自然也不能丢脸,否则丢的就是皇后娘娘的脸。躬身行礼,弦月没有多话,行了礼就走。
杨寒烟温和的笑着,“月宝林方才跟林侧妃说了什么?看上去两个人似乎很亲昵。”
“杨侧妃都看见了,还问那么做什么?”弦月的脾气本就不好,整个恭亲王府的人都知道,她不好惹。打量了杨寒烟一眼,弦月继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侧妃觉得呢?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照顾殿下的饮食起居,虽然现在殿下不需要我照顾,但是谁敢在恭亲王府兴风作浪,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是啊,皇后娘娘在上头压着呢,我哪敢兴风作浪。只不过月宝林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殿下是谁,乃是人中龙凤,天下多少女子趋之若鹜。我不信你没有动过半点心思!”杨寒烟说得凉薄。
弦月也不遮掩,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我是殿下的宝林,是生是死都是殿下的人。对于殿下,我自然是喜欢的。可是人世间的喜欢分好多种,一种是两情相悦,一种是自知之明,还有一种是不折手段的。杨侧妃,你到底属于哪一种呢?”
杨寒烟道,“你是那一种,我便是哪一种。咱们府里的女人,那个不是这样的?”
闻言,弦月轻嗤,“杨侧妃真会说话,不过挑唆别人,意欲借刀杀人,未见得是明智之举。常言道,河边走多了,小心掉下去淹死。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更多的只是落井下石。”
“月宝林的水性不是很好吗?有你在,我为何还怕掉下水呢?”杨寒烟笑得凉凉的。
弦月上前一步,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各自心肠,“我不会救你,我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一些。”音落,弦月拂袖而去,“你最好离林慕白远点,否则到时候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公主都要入府了,这话你该去跟月氏国的公主去说!”杨寒烟挺直了腰背。
弦月止步,回眸望着杨寒烟,“公主那里,殿下会说的,何须我来言明。”
杨寒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两个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主子?”玉奴蹙眉,“公主真的会入府吗?”
弦月轻叹一声,“你觉得呢?”
玉奴不敢吱声。
弦月继续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诸位皇子深陷儿女情长。自古以来,帝王必须薄情寡义,否则如何能稳坐天下,不为外人所惑?情之为物,不知教多少人乱了分寸。前有妺喜亡夏,后有妲己乱商,还有孟——”她顿了顿,眸色微黯,“不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吗?”
“主子——”玉奴轻叹。
弦月摇了摇头,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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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二楼。
还是老地方,还是旧面孔。
苏婉已经不需要再施针,只需要考虑清楚,要不要把这药吃下去。吃下去之后,可就拿不出来了。
“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林慕白道,“这药的药效极为强烈,每个人的体质特殊,我无法保证用在你的身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效果。又或者,是你此生的催命符。婉儿,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选择缓缓而至。半年之内,我保证能让你恢复如初。”
可是苏婉等不了半年,等着苏离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她会变成最后的目击证人。一旦苏离坐稳的位置,一旦孩子被天下人认为是恭亲王的种,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苏厚德所有的心思都会留在苏离身上,而她呢——弃子难活。没有人会再在乎她的生死,容景甫只要一句话,她就会从世上消失。
所以苏婉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让自己尽快回复,而后尽快离开齐王府。
齐王府已经留不得了!
苏婉独自一人,无法与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争斗,除了离开没有第二条路。不,还有第二条路,那就是死!死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可她不想死,她想好好的活着。
她才二十出头,大好岁月还在等着她,她不能死,她想自由。
颤抖着端起药碗,苏婉认认真真的盯着林慕白。
林慕白知道她的意思,“你放心,如果你真的出了事,你的丫头我会负责。”
苏婉点头,朝着林慕白微微欠身,而后将汤药一饮而尽。
人生,总要搏一回,且看老天爷能不能垂怜,肯不肯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汤药喝下去,暂时没有反应,苏婉只觉得这药特别苦,苦得整个舌头都发涩发麻。但是她忍下来了,原本让自己复原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既然有机会,她是不会放弃的。
喝完药,苏婉就该回去了。
蔷薇还是早早的准备好了糕点让苏婉带回去,苏婉心里是感激的。可是一时半会她也不知自己除了接受,还能用什么方式能让自己和玉弦,免除饥饿的困扰。
谢过林慕白,苏婉便离开了书斋。
“这药很烈。”林慕白看着门口,顾自低语一句。
蔷薇垂眸,“主子,真的——会死吗?”
“急于求成就得以毒攻毒,她喉间的毒已经与体内的血脉融为一处,除了这样,没有第二条路。我所说的缓缓而治,也不过是想在这日子里,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解毒的法子。可苏婉很聪明,或者是她真的很想离开齐王府。”林慕白轻叹一声,“这丫头真的太倔强了。”
“若是苏侧妃死了,齐王府会不会怪罪到主子的头上?”蔷薇担虑。
林慕白摇头。“我给苏婉治病的事,没人知道。而且——就算苏婉毒发,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是我给的药。苏婉固然是倔强的,但是品性跟苏离不一样。”这么久的接触,这是林慕白对苏婉的感触。
也算是一种,萍水相逢的信任。
端起杯盏,慢慢品酌,林慕白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苏婉算得上是个好人。尤其是看她如此护着自己的丫鬟,便能知晓,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黑狐来的时候,林慕白回到了内,她暂时不想让黑狐看到自己如今的面目。
“殿下,那两个人找到了。他们以为自己带着皮面,就不会被人认出来。只可惜,还是有丐帮的兄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甚至于有人亲眼看到二人撕下皮面,扬长而去。”黑狐跪在那里,眸光凛冽,“殿下,此二人是杀是剐,请下令!”
“我有话要问。”林慕白道。
黑狐一愣,而后颔首,“人带来了,就在隔壁屋,卑职马上把他们带来!”
林慕白“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不多时,那二人真的被揪到了帷幔外头。黑狐下手不轻,二人面色发白的躺在地上,一个个捆得跟粽子一样。躺在地上还止不住的哀嚎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为了防止他们逃脱,卑职打断了他们的腿。”黑狐如实禀报。
林慕白点了头,“我只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我就会放了你们。”
那二人连连点头,声音无力而虚弱,“我们一定如实回答。”
“是谁让你们乱嚼舌根,提及当年恭亲王妃之死,乃是如今的林侧妃所为?是谁告诉你们,是殿下和林侧妃,逼死了恭亲王妃?”林慕白淡淡然开口,指尖温柔的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扣子。
没人回答!
“说!”黑狐踹了脚下之人一脚。
那人闷哼一声,许是真的疼得狠了,这才无力的喘息道,“是、是上头吩咐的,咱们只是、只是听吩咐办事。”
黑狐一愣,“上头?你们的上头是谁?”
两人不敢吭声。
冷剑出鞘,黑狐惯来杀人不眨眼,杀个人而已。对她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二人慌了,连连求饶,“是夜庄主下的命令。”
黑狐眸色微滞,“夜家庄?夜凌云?”
“是!”二人已经遍体鳞伤,此刻还有一口气提着。贪生怕死的本能,让他们存了最后的求生意识。
蔷薇站在林慕白身边,扭头望着林慕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墨玉扣子。当下明白,主子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长长的羽睫半垂着,林慕白干笑两声,“夜凌云!好一个夜凌云!”
黑狐蹙眉,“殿下认识夜凌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何止是认识。”俄而,她冷笑两声,“我一直以为有时候仁慈能换来释然,现在我才知道。所谓的仁慈只是妇人之仁。我险些连自己和孩子都保不住,谈什么仁慈?”
“殿下?”黑狐一怔,随即跪地,“请殿下吩咐。”
“把他们送回去吧!”林慕白口吻低沉。
黑狐愕然,“送回夜家庄?”
“对!”林慕白点了头,握紧了掌心的墨玉扣子,“送回去!”
黑狐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
等着房门重新被关上,林慕白眼底的寒意才逐渐退散。
蔷薇有些担虑的望着林慕白,“主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左手修罗,右手佛。蔷薇,你能懂这种感觉吗?生死在握,一语定乾坤。”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蔷薇不懂,可她就是想说一说。六年了,这算不算她第一次主观性的“杀人”?虽然不是亲手所杀,可——是她下的命令,黑狐只是执行罢了!
“奴婢只知道,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主子的本意是善良!”蔷薇蹲在木轮车旁,目光敬服的望着林慕白,“在奴婢的心里,主子是世上最好的主子。丁香虽然平时冷言冷语的,可是奴婢知道,她的心里是善良的。善良的人总有自己的不忍心,可奴婢明白,很多时候自己的不忍心,就会变成刀子,伤害你想保护的人。”
林慕白点了头,“对!”继而红了眼眶。
她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所以她不敢仁慈。所有的仁慈换来的是变本加厉,她怎么敢再拿修儿的命去开玩笑?为母则强,她岂敢相让。
只有让人忌惮,才能保得修儿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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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山庄。
夜凌云还真的没想到,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京城,多少鲜血漫过回忆,多少屠戮占据记忆。往事历历在目,却不堪回首。
“三姨娘出府了。”管家瞧一眼正欲走进院子的夜凌云。
夜凌云眉目微蹙,“出府?她在京城无亲无故,谁都不认识,她能去哪?”
管家摇头,“奴才不知。”
“出府了?”夜凌云的沉思,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在京城有熟人?还是说,她另有目的?夜凌云突然想起了暗香的姐姐,暗香说过,她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