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留下来……”
弥霜强忍着方才面对决绝而生的余痛,虚弱地站了起来,想快些到风唤那边。
心中的欣喜放松了紧绷的压抑,麻痹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她的身体像思绪不停向下坠落……
午后风不定,窗上垂挂的贝壳发出清脆铃音。
明明有风,但是好热……
朦朦胧胧的光影里,风唤清秀的侧脸微微垂首于弥霜的额前。
“心还痛么?”
风唤在摇摇椅里抱着她,为她灌输着内力以稳住心脉。
弥霜轻轻摇了摇头。
“啪!”
风唤握着她的手,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眼前半透的朦胧骤然褪去,弥霜惊醒后双手抵住他,制止着他的自伤。
“对不起,我错估了护心丹的药效。我没想到这次重罚,你的忧思太重,导致药效提早结束。”
风唤深沉地拥紧弥霜,怕她像崖外晶莹的浪花,在怒海汹涌后蒸腾消散。
弥霜以衣袖轻轻擦拭着他额前的汗珠,担忧地说:“你怎么了……”
弥霜察觉到这次灌输内力的感觉与溺水获救那次不同,身体里好像闷着有一股热流。
风唤将她的手握于手心,缓缓解释:“我以风辰诀运经活脉,才可以最短时间为你护住心脉。”
“什么?你怎么知道心诀要领?!”
“昨夜风雨大作,又逢守卫换班,我伺机潜入了药阁。”
风唤早就从凌天哲那里学会使用魂牵丝催眠之法。
昨夜,他趁着换班下来的守卫放松戒备,悄悄对他用了魂牵丝,催眠其透露药阁机关、药蛊以及心诀所在,再趁雨夜潜入。加之他从前是令主,身手反应敏捷过人,探囊取物,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既然你不是想离开幽颛岛,为什么绯烬的房间衣物皆空?这边的床也不见了……”
“你不是说想要公平吗?你想休息的时候,那个腾空的房间刚好可以给你用。为隔绝湿气,新制的竹榻上了清漆,在林中晾着呢。”
“那……为什么陆捷说你决定了的事情无法改变……还有金麒的商船也不见了……”
“我要去药阁,不放心你一人独处,就让陆捷护着你,吩咐他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况且,我已经应允了他和绯烬的婚事,他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至于金麒……”风唤禁不住失笑道:“昨晚暴风将至,我让他们停到背风的港口,你跑到原来停泊的地方,自然是寻不得。”
弥霜心里的疑惑释然出微微嗔怨,她想松开被紧握着的手,风唤的鼻尖却深埋在她的肩窝里,呼吸着熟悉的香气,悄声道:
“你想做的,我都会替你完成。匪天易侍完成任务后可以领取报酬,此番我为夫人取得药蛊和心决,是不是重重有赏?”
弥霜迟疑不决,但看着他自伤得微红的侧脸,她说服了自己尝试去吻。
点点落吻至薄唇。
有点疼……
风唤轻咬一下她柔软唇瓣说:“不是这种奖励。你的发带呢?”
自从搬到竹阁后,弥霜就再也不敢用发带了。
风唤凑近她的耳边,暧昧的气息逐渐迷乱她的理智,他淳淳善诱道:
“我想要,”
“你的发带。”
弥霜将发带藏得很深,但被风唤细碎温柔的吻哄着,她一时放松警惕,修长的手指已解开了她偷偷绑在内层袖管中的发带。
弥霜怯懦地颔首不语,双手躲藏到袖子里,好像被捉住的小偷,不甘心接受未知的惩罚,这次不知道发带又要缠在哪里。
“转过去。”他的声音轻得像手中飘逸的丝带,透彻而温柔。
但弥霜紧抿双唇只摇头不从,风唤靠得更近,双臂绕过她的薄肩,鼻尖温热的气流蒸腾得她闭着双眼不敢觑视,后来她感觉清凉了不少。
风唤用发带帮她编了淀国特有的花蕾辫子。“义父说这是你小时候在幽颛岛上的发式,你还记得吗?”
风唤抱着弥霜躺卧于摇摇椅上懒散道:“我的奖励呢?”
方才吻他,还被反咬一口,弥霜推开了他,微微幽怨道:“发带给你了,奖励已经够了。”
“那是心诀的奖励,神枢蛊的奖励呢?”
弥霜这次不敢再吻,别过头小声埋怨道:“你还想要什么?”
“想你吻我。”
看她微蹙着眉心,警惕地侧身远离,风唤牵着她的手扣搭在自己的腰带上说:“不是方才那种。”
“不要!”
弥霜想起往日云雨际会葵水时的种种哄诱,她从前始终不愿,现在好像突然意会,胆怯得想逃离他的怀抱。
还没站稳,她又落回摇摇椅里。她的裙裾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在椅子缝隙间。
摇摆的交叠光影里,几道流光溢彩晕染出她曾经的记忆……药阁飘台垂旋着串串贝壳,闪烁出动听脆响。
风唤高高举着一枚形似小鱼的贝壳,任凭弥霜倾身抬手也够不着。
“想知道上面刻了什么吗?”
“不想!”
弥霜双手紧握在胸前,不想再中他的计。
“上面铭刻着外公的笔迹,有了这枚贝壳,他会同意我们的亲事。”
弥霜呆呆地仰望着高举的贝壳,想反驳但又忍了下来。
风唤好像试探出她的弱点,继而得寸进尺道:“是不是应该有特别的奖励?”
“痴心妄想!”
弥霜心脉已稳,风唤收起内力缓缓靠着椅背重新调整气息,疲惫的双眼垂望着椅子的把手,轻轻抚摸着其上的铭刻道:
“弥霜,我累了,只想要一点奖励。”
昨晚他在狂风骤雨中彻夜等待时机进入药阁取物,方才还大量虚耗内力以最短时间为她护住心脉,现在理所当然如此倦态。
微嗔的心,渐渐平静过来,看着他疲惫不堪,弥霜于心不忍。
“只能一息……”她微微颤抖着双手,颔首闭眼,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
“半炷香。”
“你不要太过分了!”
“听话,就十息……坐到踏板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垂放到扶手之下,轻抚着她柔软如缎的青丝。
那是从未感受过的肌肤亲昵之感。
降临膝间。
仅仅一吻,牵引出翻天覆地的欲念。
他想失约狠狠莽撞。
但他只是暗暗调整气息,克制着去感受她仅此一次的恬静顺从,眼里汹涌着无尽溺爱垂望着她儿时的发式。
昨夜,她的唇被他偷偷吻得微肿嫣红。现在,她犹犹豫豫地轻吻着他,一息一瞬的丰润温软绵绵蔓延,他想起凌府庭院小池里的游鱼。
池中鱼儿乖巧地噏张着小嘴,若即若离地吸吮着水下圆石,想探究其上饵食,细致而不留余地,又恐误缠水草迷失,羞怯而半推半就。
十息将尽,他忍不住去捉弄她。
忽而向前摇动的椅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像临渊踏歌,惊得小鱼倏尔远逝,弃食而去。
他随即出手拉着她跌入自己的怀里,紧紧拥抱着她,凑近她温润的唇际。
她伸出双手挡在在唇前,慌乱无措道:“我方才吻过你,你不能吻我了!”
“嗯?这不公平。你之前不也抱怨过?”风唤故意腾出位置让她坐在椅上,自己却侧坐于踏板,看似无可奈可的笑容里暗藏坏意。
“我不要这种公平……”弥霜羞怯难堪地抗拒着他的禁锢。
宽大炽热的手掌捉紧细白的脚踝,拉着她锁于摇摇椅扶手下鸾凤和鸣长尾木雕绕成的中空之间。
椅子缝隙中,纱裙陷得更深,动弹不得。
绵软无力的纤纤细指向下抵着他的发鬓。
推不开,循着膝侧而上的点点暖意。
摇摇椅往复逍遥,暖风翻书解页,窗上风铃轻晃媚吟。
他深沉地吻着她,像猎鹰熬过望梅止喝的离别,终于在长河落日中,俯身低飞,逼降于一处宁静清澈的水源。
舔诱着细水长流。
他强行压抑着疯狂的念头,像乌云叆叇时的闷雷,藏云蕴雨,蓄势待发。
感受到她的气息不稳,他意犹未尽地侧首,向上枕着她的小腹,伸手轻挽玉腰,像吃不够甜食的孩童,显然并未满足。
“弥霜,别哭,我们都一样,现在公平了。”微茧的指尖轻拨着因欢愉而生的泪珠,轻声安慰道。
他终于来临椅上,抱着她安置于膝,与她对坐。
她发髻上的丝带被他浅抿着解开活结,童年时的发式顷刻消失,如瀑的青丝披散在欲盖弥彰的羊脂软玉上。
弥霜耳边响起风唤款款柔情的宣告:“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风平浪静里,水落石出的嘤呤之音再次透露云雨将至的潮意。
“言而无信……”
“这是贝壳的奖励。”
弥霜侧开脸,紧抿着柔润的双唇,嗔怨地躲着他的吻,但避不开摇摇椅如影随形的往复轻颤。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执着去帮宋清?”风唤朝她的耳根后细细舔吻,等着她的妥协。
难耐的感觉,拉着她蜷缩在温暖的怀抱里。
“我想保护你……不想你受匪天易侍的牵连……”
敞开的心扉,接纳着汹涌的爱意,像等候多时的牢笼,趁小鱼浅翔池面,他瞬间捕捉着她的唇。
“方才你明明说累了……唔……不要吻我……唔……”
恣意嬉笑的甜软细吻深沉地肆虐唇间。
“跟你在一起,怎么会舍得累?”湿润的指尖轻点着她盈泽而嫣红的唇,软化着她的倔强。
动荡不安的摇摇椅上,双唇厮磨在盈盈一水间,二人重罚重逢,从此以后再无隔阂。
温柔不绝的亲昵,逐渐解下她的羞怯不堪。
他的舌尖轻柔勾缠着她的味蕾,催促着她去尝他的味道,还有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