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唤带着弥霜走后,希声跟青松、青汛二人分析起这几天收集回来的信息。
近期担心范老板再遭暗杀,希声跟着唐申捕头的队伍一起进凌府守护。
然而,一直风平浪静,范府没有丝毫异常。待范老板完全康复了,希声跟着唐申一同向范老板查问口供。
范老板回忆,被毒当日,并没有与他人发生争执,而且生活作息如常,没有可疑之处。
希声认为,这便是可疑之处。作息如常,又被凶手得知行程,凶手应该是对范老板日常生活调查过一段时间。
希声又问范老板,近期府中是否来过新的下人,或者生意往来上有没有生面孔。
这样一问,范老板就紧张起来,说起话来含糊其辞,不像是大病初愈胡言乱语,可能是说到痛处,不敢与外人道。
希声发现范老板不对劲,眼神示意唐申捕头发现疑点,唐申直接连番发问:近三个月经营了什么生意,来往过哪些商人,商人从何而来……唐申直接刨根问底,范老板自知瞒不过去,终于说出隐情。
范老板说,两个月前,有一位素未谋面的商人,那人带着半截面具,自称是从京城而来,说话也是京城口音,一身华衣,座驾豪舆,举止大气,态度诚恳,向范老板讨买船只十艘。
当时范老板被表象迷惑,未有置疑,二人相谈甚欢,很快就口头承诺了。
但后来,范老板才知道,要将船只不是送去京城,而是售往云城郊外之地,他顾虑云城郊外与淀国接壤,恐其中蹊跷,朝廷有明文规定,不得与淀互易通商,如有违者,按律收监。
范老板再与京城商人谈判,一直没有结果,后来商人不再找他了,也就将这件事情置之不理。
再后来,因为船只已准备好,工场位置不足,就想着让云城钱庄的金麒帮忙找门路,销售一些船只,以免货存挤压,虚耗成本。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合,跟金麒刚刚谈好,范老板就中毒昏迷。
后来据工场的管事说起,京中商人直接拿着范老板签的单据来到工场提货,在范老板昏迷其间,分三次提货。管事说他们往旧时开挖的支流航行,不知道通向何处。
范老板苏醒后得知此时,悔不当初,但其中疑点太多,知道那人伪造交易单据,又不敢报官,只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自己知。
希声跟他说,幸好他说出来,现在起码知道凶手动机,想要马匹,猜测是有什么紧要的东西要运输。
范老板和管事都见过京中商人,希声让二人说出特征,再让衙门画师作画,综合二人所说特征,终于画出画像,那人年约四十岁,虽然蒙面,但不掩华贵之气,手套从未脱手。
唐申立即派人到城中公告栏上张贴通缉告示。
青松与青汛听完,青松说:“淀国要这些船只运输,中原水系交织,船只数量不少,看来不只是要将东西运去淀国。”
青汛反应过来:“是要从淀国运东西出来,送到多个地方?”
青松点点头,他说:“匪天易侍与淀国有联系,之前在劳山搜到地图,说不得跟这次事件有关联。”
众人拿出地图,上面的文字不知其义。
青松说:“云城百年前由多个族系归顺中原而建成,说不定问一下当地人,会有头绪。”
希声与青汛分别用多张纸,将地图中的字符打乱顺序分开几组,抄录于纸上,近期在城中伺机咨询。
三人分开行动,希声路过一间茶居,里头有人叫住了她。
希声往茶居里看去,金麒和两个男子正在茶居里品茗。
金麒招呼希声上座,希声打算着,金麒这边可能也会有线索,就就跟着进了茶居。希声说:“金兄好有儒雅兴致,管理钱庄之余,忙里偷闲?”
金麒正想答话,一旁的友人带着醉意说:“我们三人刚从盈春园出来,正好来此,品茶解腻。”
希声知道盈春园,是云城出名的青楼。
希声满脸不屑,刚拿起得茶杯,又重重放在桌上,好像要将桌子当成一旁的轻浮之人,要一拳打碎。
金麒立即起身,向两位友人说:“我这位友人,从京城过来,从来片叶不粘身,一身正气自横,我们另开一桌,二位慢慢品茗,本次在下请客。”
金麒欠身,让道希声,希声走过不耐烦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金麒说:“林捕快误会了。我到盈春园,只为与如闻姑娘吟诗作对,别无其他。”
希声说:“吟诗作对可以在山林流水作殇,可以在酒席间飞花逐令,何必一定要去盈春园?”
金麒说:“那里的人又不是魑魅魍魉,跟常人无异。林姑娘认为,入盈春园的女孩子都是攀龙附凤、贪慕虚荣之辈?有没有想过他们落入风尘,多是身不由己?如闻姑娘,卖艺不卖身,但女孩花期有限,如果到了年龄不能赎身,你觉得老鸨还能让她待价而沽吗?她们都是雨打浮萍风吹去,半点不由人。我去找她吟诗作对,她就不用再应付那些登徒浪子了。”
希声觉得金麒说话啰嗦,但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她想起年幼时被抄家,她的姐姐们都发配去做官妓。青楼里的人,身不由己,但进青楼寻欢的人,也不见得风清气正。
希声不想与他争执,打探线索要紧,她说:“金兄不必多言,吟诗作对是你的事情,不需要跟我多作解释。请问金兄,近期可有听说淀国的事情?”
金麒说:“听范老板所说,略知一二。在范老板找我之前,京中商人往我钱庄里放了托管之物,那商人可能会来赎回,我……”
希声还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问:“托管了什么?”
金麒说:“一块蜡黄色的石头,用锦盒装着的。”
希声问:“官府需要查看证物,金兄准备一下。”
金麒说:“锦盒有机关,京中商人演示过,没有正确设定机关,只要拿起锦盒,开盒者即死。”
希声说:“那你看着你演示,你知道机关开启之法?”
金麒说:“商人当时以书本立起遮挡锦盒,我是没看到怎么开的。”
希声本来满是期待,听到他这么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但金麒接着说:“但我听到了,那是以五行八卦之位来启动的开关,机关本是指北为原位,几次拨弄,又反向回拨,我听声辨位,能知密钥。”
希声松了一口气,拍了金麒肩膀一下,说:“事不宜迟,等唐申过来咱们去看看。”
金麒没想到希声随手一拍,力气太大,震得他肩膀好像要脱臼。他轻咳一声,扶着肩膀说:“姑娘,稍安勿躁,冷静、平静、缓一缓……”
希声说:“对不起,一时激动,金兄没事吧?”
金麒虽然面露难色,但笑了笑说:“唐捕头还没来,咱们交流一下诗词如何?姑娘不要误会,诗词都是朗朗上口的,人人皆可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姑娘真的别误会。”
希声明白,他害怕自己误会要与盈春园的姑娘比较。
金麒说:“夕阳西斜照明湖,你说这句诗怎么改才好?”
希声说:“赋诗要看个人情感、意境,就我来看可以是,夕阳西沉染明湖。近期案件多发,心情沉重,没有心思留意夕阳美景,只觉残阳如血,但诗词要民众传唱,不应该如此残酷狠绝,所以只说染明湖,如何染,传唱者都有不同的体会。”
金麒拍手称赞,希声等不及唐申,跟金麒告辞说:“我直接去找唐申再跟你汇合。”走了几步,又转身跟金麒说:“金兄要是真的怜惜如闻姑娘,有意帮她,应该直接替她赎身,在别处让她改名换姓,安排她到丝竹管弦教坊当先生,让她自给自足,不要再在红尘里苦中作乐了。告辞。”
金麒看着希声远去的背影,久久失神。一旁友人道:“我又有新诗,一同再去找如闻姑娘对诗?”
金麒说:“明天我帮如闻赎身,然后再也不去盈春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