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照计划里的进行,望舒从那黑暗悠长的暗道离开了皇宫,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从一条暗道通往了郊外。
在那里,她初次确定驸马望氏的死事有蹊跷。
而如今,她则是要以祝霁华为名,带兵反噬了她最亲近的兄长。
顾泽川许久未见望舒,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等候在不远处。
他上前两步抱住望舒,将头颅埋进望舒的颈窝:“你都要忘了我了。”
“说什么傻话?”望舒用力的回抱,想要将思念通过这拥抱传递给顾泽川,“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嗯。”顾泽川点了点头,“别再让我等了。”
“那你能保证保护好自己吗?”望舒问道。
“我能,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也不是你的累赘。”顾泽川连忙说道,一刻都不犹豫。
“你从来不是累赘,子舆,你是整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缺一不可。”望舒反驳顾泽川,“走吧?”
两人共乘一匹马,很快就到了城门,现在正是戒严的时候,只见顾泽川怀里抱着个半遮面的柔弱女子,没有想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是我的小妾,要跟我一起走一趟。”顾泽川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来是顾公子的人,放行。”城门打开,两人离开了北辞。
肉眼可见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顾泽川将手中的缰绳交到望舒的手上。
荒郊野外,迎接两人的只有茫茫一片的荒枯色,望舒的目光从顾泽川的手上慢慢向上,仰着头与顾泽川对视。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仰望过别人了,她忽然发现。
她的心脏通通直跳,是一阵没由来的紧张。
须臾,望舒踮起脚尖,左手向上勾住顾泽川的脖子,凶猛的吻了上去。
她已经很久没向顾泽川这般吐露心声了,她如蚌蜊,张开坚硬的壳,露出里面柔软的肉。
望舒的攻势太猛,一时间顾泽川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人的牙轻轻相撞,顾泽川无意识的张开了嘴。
她的舌头趁虚而入,还没开始攻略城池,就被顾泽川夺走了主权。
他的手用力的按住望舒的腰,另一只手把缰绳交到望舒空闲的手里,随后也护在了望舒的腰间。
直到望舒这个姿势呆得酸了,她的脚才完全回到了地上。
“子舆,最后一次,等我回来。”望舒这样承诺道。
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未说过“最后一次”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前方迷雾重重,层峦叠嶂。
“一定要平安回来。”
余下的,只有望舒的背影,伴着烈烈寒风,她两手共同持着缰绳,越行越远。
望舒疾行,一刻也不敢耽搁,往中原深处奔去。
在崇山峻岭间,是祁阳宫。
她如那年,一步一步走上山岭,恰逢一场大雪,停歇在林间,她想起了多年前风雪夜上山拜佛的事。
谢时秋肉眼可见的更忙碌了起来,明明那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对“武林盟主”不感兴趣,可如今,这位置却成为了他的。
就好像是饭喂到了一个吃饱了的人嘴里,其他人都在闹饥荒。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谢时秋的脸上写着诧异,“造反起义,山贼趁火打劫,你还有空到我这喝茶。”
望舒轻轻吹开上面的一层浮茶,品了一小口:“这用雪煮的?”
“你来的是时候,这雪刚落,正是好味道。”谢时秋没否认,看着望舒喝得这么香,自己也忍不住陪了一杯。
“雪是时候,你也是。”
“……”谢时秋放下了茶,“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如果你是为了陈朝来找我,那你喝完茶就走吧。”
“真的不听听我开出的条件?也不听听我需要和你做什么交易?”望舒抓住谢时秋的手,把他又拽回了椅子上。
甚至望舒挪着自己的椅子,坐在了谢时秋的旁边,突破了以往的安全距离。
谢时秋并没有紧张起来防备望舒。
可能在他心里,望舒已经成为他朋友的范围内了。
两人明明也是过命的交情。
“不想听。”谢时秋完全不落入陷阱,他推开望舒套近乎的这只手,“武林盟主已经是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我知道前任武林盟主死于非命,你临危受命,又或者说,他是你的朋友,他这算是托孤。”望舒眨了眨眼睛,再次凑近了谢时秋。
“大发慈悲,也帮帮我。”望舒又继续。
谢时秋转头看望舒,才发现她离自己近的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坐好。”
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我想请你在山下,帮我挡住朝廷的人。”
“我还没答应你。”
“没关系,我可以先说说需要你帮我做什么嘛。”
“你真不客气。”谢时秋白了望舒一眼。
望舒嘿嘿一笑:“我倒是不着急,大不了就多打扰你两天咯。”
谢时秋大约是觉得望舒太晦气了,影响他摆烂当一条咸鱼:“那我朋友的死……”
“包在我身上,买一赠一包复仇哦。”望舒像个虚假安利。
望舒的每一步都是掐好了时间的,她的目的达到,立马放松了下来,算了算另外的日子。
看她严肃的侧脸,谢时秋小声嘟囔道:“人模狗样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啦。”望舒回以一个大大的笑脸,她长得不算太出众,却也算是清秀,如今长大,更带了股别的女人都没有的韵味。
谢时秋想了很久,觉得是“上位者的狠厉”,别的女人都在这个年纪相夫教子,她在争夺权力之巅,所以与旁人都不同。
在祁阳宫,她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她已经算过,祝霁华和祝霁棠的势力分庭抗礼,旗鼓相当,但仔细想来,祝霁华还差了一点,而谢时秋,能帮他们弥补这差的一点。
有了谢时秋,这才是真正五五开的战局。
望舒捧着清凉的水扑到脸上,明明是冬季,她却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我能做的,就是帮你拖延时间,你别抱太大的希望。”谢时秋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显然是吩咐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