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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宣也已经坐了起来,却痛得厉害,喘息得厉害,可是一双眼睛却睁开了,在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尤其显得可怕。她看着被他夺走的太具有决定性的证据,无法再正视他一眼。

原来……原来如此!他按住了伤口,声音虽低,却更似一种低声的嘶吼。是拓跋孤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你混入明月山庄,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说!

他的声音高亢起来,但伤口也随着这高亢,给予他难以比拟的痛。只是这种痛,较之受到欺骗的难以平静,已经完全算不得什么。

苏扶风自知找不出借口——也不想找,只低下头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

不需要说来话长,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苏扶风?苏折羽和苏扶风——是同一个人?

不是的。苏扶风低语。她是她,我是我,所以我说说来话长,你要听我解释……

邵宣也捏紧了手里的细叶刀。这么说你其实是……

我是苏扶风。她咬着牙道。

门哐的一声大开,时珍已经冲了进来,显然,她未曾放心离去,在这门外偷听着两人究竟说些什么。

什么?她像是不能置信。你是……

我是苏扶风。苏扶风转向她,一字一字地回答。

她的后心在此刻完全空给了邵宣也,这个手拿兵刃的人。他只消一用力,就可置她于死,可是他此刻偏偏用不出力,再动一分一毫也须极大的力气;又或许苏扶风已真正相信他,永远不会这样卑鄙地出手。时珍的脸孔扭曲起来,手中无兵,捏指成拳,便向苏扶风面上击来。守在门外的诸名庄众一听内里生变,也涌入厅中,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邵夫人,你们先听我解释。苏扶风避开她一击,试图说话,时珍却又怎么可能给她什么机会。

苏扶风眼见脱身不得,一咬牙,欺身逼近邵宣也,五指一勾,便搭上他咽喉。

邵夫人,不要逼我。她的话语,似是种非常现实的威胁。

邵宣也并非不想反抗,只是无力。

苏扶风!时珍嘶声喊道。你究竟想怎样——你杀我夫君,又想杀我儿子,我竟瞎了眼,把你当做拓跋瑜容你整整两月——

扶风只求自保。苏扶风打断她。此事并非夫人想象的这般,我没对邵大侠下手,只是此刻已没有机会多解释,请你叫他们让开。

哼,贱人,你今日休想离得了明月山庄的大门……

话音未落,只见苏扶风左手已轻易躲过邵宣也手中薄刃,双手一错,刀已捏在右掌掌心,刃尖对准了邵宣也咽喉,左手将他一推,他人便不得不迈下床来。

拖得过久,对邵大侠的伤势也不好。苏扶风道。如果夫人不想要他的性命——

先慢着!时珍额边冷汗也涔涔落下。确实,在她眼里的这个苏扶风,随时变换一下手中利刃的角度,就可以将邵宣也置于死地。

还不让开?苏扶风加了一句。

时珍咬紧牙关,手一挥,两边人群慢慢让出一条小道。

苏扶风看上去并无顾忌,胁迫着邵宣也向门外径直而行。出了偏厅,众人便即掩上,苏扶风却一停。叫你的人不要跟来!

时珍哪里肯依,谁料却是邵宣也突然抬手轻轻一挥。

你们——先不要跟来。他语调不高,语声却清楚。

宣也!时珍往前赶上几步,苏扶风左手扬起,几枚细针迎面飞来。离开明月山庄,我自会放他回来。只听她道。

贱人,谁会信你……

再走上半步,我立刻杀了他。苏扶风的口气没半分容疑。

时珍果然脚步一停,再不敢往前半步。

她倒退着,直到黑暗之中的两个人影渐渐向外庄消失,时珍才一挥手,示意众人立刻搜上,自己也向外赶去,可那离开庄子的道上并未两人的踪迹。明月山庄既大,如今却也拿不准她往哪条小径绕去了。

时珍一颗心咚咚乱跳着,疯了一般着人去追,恨不能在这黑暗之中运起千里眼,将整个洛阳城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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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喉压迫减轻,邵宣也伤口剧痛,倚墙喘息。苏扶风在这明月山庄已经两月,熟悉地形,并没急着冲出,反寻了一处暂躲。毕竟,邵宣也的伤势,怕根本没法再多走几步了。

她将利刃收回袖中,伸手点中邵宣也穴道。累你大驾,在此休息吧。她说道。我一个人走还方便些。

苏扶风!邵宣也咬紧嘴唇,声音发虚。你还未曾回答我,究竟是谁的主意——是你,还是拓跋孤?

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是他——这事情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我说了说来话长,但你并不爱听。苏扶风道。邵大侠,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你并无恶意,我相信——你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告辞了!

她跃上树顶之际,人声已渐近。她往远处眺了眺,却并未立时就走,只攀在枝上,以至邵宣也这样一抬眼睛,便可清楚地看见。

为什么还不走!他咬牙切齿地问她。

她却不答。人声更沸,终于有人发现了邵宣也,大喊道,少庄主在这里!

众人闻声而来,时珍跑近,慌忙扶起他来。

宣也,宣也!她喊道。

邵宣也的一双眼睛,却仍然看着树顶的苏扶风。她像是在等待众人的到来,直到此刻才转身一跃离去,待到时珍意识到什么向上看时,早已没有了她的影子。

宣也,你在看什么?时珍慌张地以为他更受了新的伤。邵宣也口唇微动似想说话,却终于还是转开了脸去,闭目道,我没事,扶我回房去吧。

夜色已浓。

追兵先时不少,可想来也是因邵宣也无恙,时珍心里稍稍放落,那捉拿声还是渐渐弱去消失了。苏扶风放慢步子,已在洛阳城南,只是城墙高筑,无可遁走。

思及上一次尾随迎亲队伍来到洛阳,已是恍然二月有余。她扶住城墙,心中苦笑。

不知道邱广寒终于找见你没有——其他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只消你安然无恙,我也便不算白白地在明月山庄耽了这么久。

终于肯出来了?身后传来冷笑。

苏扶风却没回头,似乎一切均在意料之中。

对。她声音僵硬。

真听话呢。那个声音走近,越靠近,便越令她绝望。是的。等到他走到她身边,她处心积虑的潜逃计划,就完全归于了泡影。

她承认,她是带着某种自私的目的,才想要替苏折羽留在明月山庄——虽然不可否认,她也确实是为了苏折羽。只是于她来说,留在俞瑞身边的生活已经变得太过不堪忍受,她只是遇上了一个机会,一个能永远避开俞瑞的机会,只要她能永远留在明月山庄。

可明月山庄却是容不下她的啊。唯一能令她稍稍慰藉的,是她在其中遇到的人是邵宣也——那个她真正相信的好人——才令她的不幸,不那么不幸。可是,此刻身后的这个人却破坏了一切。他狞笑着走近,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苏扶风。他恶狠狠地道。你再敢逃走试试?

苏扶风的眼睛从天空望着身后的人。我……我不敢了。她哀求。我再也不敢了……

他把她的头发一甩,她摔到墙上去。如果这是一场杰出的悲剧,天气应该开始阴霾,继而下起雨来。可惜,她苏扶风想必是个上天都顾不上看一眼的人物,她的绝望不足以令老天对她施以青眼,天高气朗,连她自己都没有哭,何况老天。

我……我跟大哥回去。她喃喃地道。明天……明天就走……

明天走?可以!俞瑞冷笑。先等我去要了邵宣也的狗命吧!

不要!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再也不去明月山庄了,这事情与他没有半点瓜葛,你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苏扶风!他第二次把她推开,摔到墙上。你求我?你求我的事情是不是多了点儿!凌厉你也想保住,邵宣也你也想保住?

苏扶风见他要走,连忙又追上去,这一次是连人带刃,向他刺了过去。俞瑞早有防备,轻易避开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扭脱了她手中之刃,将她折到一边。

你想杀了我?他狞笑。

不……不是的……苏扶风眼神慌乱。

她本不是如此轻易害怕与屈服的人,只是在两会合并之后,她见识了俞瑞太多她从未想象过的手段。她毫不怀疑一丁点儿的错误便会招来万劫不复,而她的美貌难道也是种错误么?

在俞瑞对着她露出所有真面目之前,她从未料到这个凌厉始终敬服的大哥会觊觎着她。实际上,早在上一次出来执行邱广寒的任务之时——或者说,早在凌厉刚走没多久的时候,她便略微察觉到俞瑞对自己有些奇怪的口吻,只是她始终只以为是错觉,因为凌厉相信的人,她也相信。

而真正的噩梦大概正开始于两会合并——那一日,俞瑞声称合并之仪定要金牌杀手到场而将她从凌厉身边带走。合并之仪进行得有模有样,她也与此同时慢慢养伤,着实安静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一天,她碰到了刘景。

刘景从淮南会并入天都,苏扶风在大会上见过他一面,知道他是早年中毒已深的,模样也逐渐变得可怖,声音嘶哑,所以一般不出房门,也不与人说话。可这日见到他,却见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了许多,不由有些好奇,便去问他。

你看上去好多了?她这样开口。作为黑竹的金牌杀手,她自然有自己的架子,可刘景这个淮南会前第一杀手算来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前辈,开口搭话,也算不上尴尬。

刘景自也认得她,便答她道,大哥一直设法给我治疗,现下毒素已比往日减轻了。

虽然有备,可他这沙哑的喉咙仍然着实吓了苏扶风一跳,她退后两步,便不想再与他说话。刘景的“大哥”,指的是俞瑞,而不是庄劼。以他对淮南会的忠心,他本不该这么快将“大哥”这两个字叫得如此顺口,只是俞瑞确乎对他的情况很是关心,遍寻良方给他治疗,到得当时已是颇有成效。他自然感激不尽。

苏扶风虽然没与他多聊,但刘景沙哑的声音至此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第二次偶然听到的时候,她格外地留意了。

……大哥当真要这么做?他似乎在与俞瑞说话。

这件事,你去最合适。俞瑞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见他么?

……好,既然是大哥吩咐,我一定做到就是。

简单的三句话,便是苏扶风偷听到的全部了。这一番对话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听来又有生意来了,可刘景很想见又很合适见的人又是谁呢?

她心中转了好久,忽然依稀想起了那个名字——瞿安。她听凌厉讲过刘景与瞿安之战,可瞿安自此失踪,生死不明,连凌厉也不知道那一战的结果,引以为憾。据说刘景自那以后也再没有动过手,那这一次,莫非——与瞿安有关?

她没好意思再去找刘景,便去找了关系更好些的俞瑞,拐弯抹角地提起瞿安来。

你关心瞿安的事?俞瑞甚感奇怪地反问她。

我……只是想问问。苏扶风试探着道。我好像听到消息说——说他还没死。

你只是感兴趣,传说中与凌厉很像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像凌厉吧?俞瑞眯起眼睛。

苏扶风的小小念头被他看穿,万分不好意思地败下阵来。这番对话就此结束,可俞瑞这个语焉不详的回答,却令苏扶风不知不觉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