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道:“好!本官准时赴约。”来泉州他没有目标,准备对付某一个人,而是谋划一件大事,这离不开地方官员的支持,他当然赴宴,这是接触当地官员的大好机会。
刘守仁这才放心,钦差突然出现在治下,令他相当不安,就怕出了什么岔子,这就不好交差了,他不会自大到米柱为他而来,如果厂卫要对付他,派一队缇骑即可,根本不用米柱出手,整个八闽官场人员,值得米柱出手的也没有几个,前任巡抚告老还乡,新任巡抚正在赴任中,新任巡抚李逢春,翰林学士出身,以礼部侍郎出巡地方,这算不得是什么高迁,最多是平调,他乃皇帝日讲官,也就是帝师,在八闽大地,没有可以和他扳手腕的人,连远在京城的首辅叶问高大人也不行,这并不是说李逢春有多强势,而是他背后的势力大到让人畏惧,让人尊重。
巡抚+厂卫提督,这是无敌的组合。
刘守仁刚告退,李旦及其手下们就到,在大堂之上,跪伏于地,以大礼参拜,当了官才知当官的的处,愈发加深对上司的敬畏。
米柱可是他们的最高长官,对他们来说,差不多是天上一样的存在。
米柱端坐于大堂,手微抬,说道:“免礼,请起。”
李旦道:“大人这么快便到,令下官不胜荣幸,这行辕相当简陋,不如移居下官备好的瑞春园,这才是一等一的大宅子,设施齐全,这才配得起大人的身份。”
米柱道:“多谢李大人美意,既来之,则安之,本官来这里是有公事,又不是来享受的,马上开会!”
李旦一怔,说道:“这么快!大人舟车劳顿,还没有为大人接风洗尘呢?”
京官来到地方,就是上差,有的是好处,地方官员的争相巴结,冰敬碳敬、路费程仪,许多钦差都是大张旗鼓出发,一路收钱,到了地方再收,捞得盘满钵满,这才是为官之道。
米柱则是轻车简从,低调行事,直至抵达驻地,这才亮明钦差身份,进入行辕,开始办公,不但隐瞒当地官员,连自己人也隐瞒。
这让李旦有些惴惴,别看米柱年纪小,官威可不小,令李旦压力不小。
米柱道:“今晚答应了刘守仁大人。”他说道:“李大人,吕宋方面的代表呢?本官希望马上相见。”
李旦脸有难色,说道:“李暮这丫头有些人犟,还在做劝说工作,再给下官一天时间,保证摆平。”李旦确是有些问题没有解决,想不到米柱来得这么快,而且发现问题的关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米柱道:“我和她谈?”
李旦有些不信:“你!”
米柱道:“宝都押这里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全盘皆输。”
李旦脸上一红,说道:“如此有劳大人了。”
米柱敢说由他出马,是他看见李暮是一个女中豪杰,天生的指挥官,这种有有大局观,知道取舍,知道进退,也应该具有政治家的目光,会取舍和妥协,也就是说谈判。
米柱道:“半个时辰后,书房见!”作为东厂提督,他权势极大,官威极大,己经做到手下臣服,令行止禁的地方,一米八的人,二米八的气场,这大人物的气场,比李旦还强。
李旦一代枭雄,身上的气场极强,龙行虎步,极有气势,但当了官儿之后,又略有不同,面对同僚上官,他笑脸相迎,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无法无天,睥睨天下的气概,只是他日子是舒心多了,满面红光,头上的白发也是少了不少。
李暮率领吕宋舰队,浩浩荡荡返回大明,扫平马尼拉后,战神李暮名震南洋,人人畏惧,她的舰队驶回大明,停洎在澎湖巡检司,然后乘坐一艘军舰返回泉州,一路陪同行,除了她的贴身丫环李季,就是李旦的师爷之一黄仲谋。
李暮看见李旦舰队堂而皇之停在大明港口,不少人船长军官大佬穿着飞鱼服,好不威风,他们这一招安,由黑变白,由盗为官,人人挺起胸膛做人,脸现骄傲的笑容,这一次招安算是对了。
李暮笑道:“黄叔,这一次招安,算是押对了宝了,你应该混一个不错的差事?”
黄仲谋道:“一个锦衣卫百户,六品官衔,算是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儿孙。”
李暮道:“以后兄弟们可以过上安生日子,有了公开合法的身份,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米大人是一个大有见识的人。”
不过李暮回到李旦的巨宅,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府上,她就笑不出来了,李府相当气派,门前两高大石狮,门匾上书李府,左灯笼上写从三品,右灯笼写钦命锦衣卫指挥同知李旦,这官衔,比泉州知府还大,自挂牌后,知府大人也来拜会。
大明文贵武贱,如果是一般的卫所指挥同知,即使是正三品,刘大人鸟都不鸟他,泉州府五卫,卫指挥使那一个不是从三品,那一个不要向他刘大人下跪,但人家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还是皇上任命的,他是受不起李旦一跪,当日相见,李旦一揖,刘守仁都不敢受礼,连忙侧身闪让,这让李旦觉得爽上天,玩娘儿们都没有这么爽。
李旦以前一代巨商,出门是前呼后拥,但还是不及现在,现在他可以让人高举肃静回避的牌子,鸣锣七下开道,百姓们自动闪避,相当威风,相当的气派。
所以他特别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名誉,李暮归来,他欢喜无限,亲自劝说李暮,让她从了米柱,做伯爵妾侍。
心高气傲的李暮如晴天霹雳,她脸色苍白,为人作妾,李暮惨笑,为李家打下马尼拉王成,占据吕宋岛,打下一片天下,还是为人作妄。
李暮内心暗叹,我以为我是李世民,其实还是不知名的李某某,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牺牲的,李家最出色的七小姐,居然为权贵作妾。
一入豪门深如海,权贵之家的是妾侍,其实只是财产,高兴时狎玩,不高兴时送人,或者卖掉。
李暮坚强如铁,统帅大军,决战千里,但在内心,她是一个柔弱少女,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也有幻想,有一个诗才出众的少年骑马而来,献花于她石榴裙下,然后八大大轿,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而不是现在,替人作妾,一顶小轿抬进门,独守空房,与十几个或几十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如果在吕宋,她直接反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生当人杰,死为鬼雄。
但这里是泉州李家大宅,她身边只有婢女李季,她的指挥权也被解除,她再也不能指挥这一支纵横南洋的舰队了,她身边的人都是只听命于李旦的铁血卫,可以想象,一旦她拒绝执行命令,这些铁血卫就会挟制她,迫令她听命。
从某种程度上看,李暮己被软禁,有一天就会绑了送东厂提督做妾。
但李暮还是硬气的道:“宁死不为妾!”
李旦道:“这可是天子一号亲信,以十八岁之龄掌管东厂和锦衣卫,米利坚商行就是他旗下物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少年俊杰,能嫁与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这米柱是李旦看中的人,得意的乘龙快婿,李旦越说,越是眉飞色舞。
李暮道:“阿爹为了当官,将女儿许予权贵作妾?”
李旦大怒:“什么屁话?你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我李旦称雄海洋三十年,是这种人吗?这锦衣卫同知,海上镇抚使,是用我的舰队换的,而你只是咱们双方稳定的一种保证。”
李暮凄然道:“原来是赠品。”人一旦钻中角尖,思想就容易偏激。
李旦道:“你想多了,只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只有和亲,我们才可以成为一个整体,才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是为了咱们几万兄弟性命着想。”李旦一代枭雄,他了解人性,了解对手在想什么,就是不了解女儿的心,在他眼里,米柱人品才华都是一时无双,是最好的良配,就是让女儿作妾,也不是多憋屈的事。
李暮道:“女儿誓死不从!”
李旦大怒,说道:“姻缘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什么时侯到了决定了!不准离开书房!”
李暮心都碎了,出身于大户人家,他知道大户人家的妾的地位,生的子女都要认主母为母,为庶出,不能继承家业,她老了以后,也只能是姨娘,这是一条灰暗的道路,稍有一点地位的人,都不会让女儿去作妾,传出去的名声都不好。
果然,李暮被某足了,她的权杖被收回,郑芝龙被派往吕宋,主持大局。
李暮凄然一笑,说道:“早知战死吕宋,也胜过回来受辱。”在吕宋,她是咤吒风云的女王。
李暮道:“东厂米柱,只是为了贪图我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