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在六日后回到了京城,他让孔德兴率领黑水卫队进驻丰台大营,这个财货也暂时放在这里,免得让人说,钦差大人在辽东返回,拉了一千车的财货。
米柱等近百缇骑和随时的宣诣太监、传诣太监王体乾等浩浩荡荡从永定门进入。
这几天京城最轰动的,当属是沈阳卫之战,此战是大明辽东二十年内最大的胜利,扭转了萨尔浒之战后的颓势,米价应声而跌,大兵北上,收复开铁,杀尽建奴的叫声甚嚣尘上。
这京师茶楼酒肆所津津乐道者,莫过于沈阳卫之战,凡有辽东来人,无不被人围住,打听这沈阳卫血战的细节,这个茶楼上《三国》、《西游》等传统说书都不受欢迎了,机灵的说书人用这个辽东塘报说书,也大受欢迎,必获满堂喝彩,奖赏无数。
熊廷弼、袁应泰、米柱在京城都有府宅,他们的门外满是送礼的,前来祝贺的人,米柱宣白坊的家门外,这礼物是堆出十几米外。
忽然有人大声叫喊:“钦差大人米柱回京了。”
顿时引发轰动,万人空巷,前来围观,米柱一身坐蟒袍,披着厚厚的大红披风,头戴貂帽骑在马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超级巨星,所到之处,受到了人们热烈的欢迎,百姓们满脸笑容,纷纷鼓掌,大声叫好,好汉子,好样的,不绝于耳,钦差大人如此年轻俊俏,剑眉朗目,温良如玉,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是尖叫不己,这样的俊俏的小相公,不知最后便宜谁家姑娘?如果不是缇骑开路,他们都无法前进。
面对这么多百姓的热烈欢迎,米柱也是十分高兴,他不断的抱拳致谢。
这个热闹和风光,新科状元游街也不过如此。
米柱是欣慰的,这年头,这文臣们硬是折腾出什么文贵武贱来,但是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称,谁人为国家和人民立了功,谁人就会深受百姓的喜欢和爱戴。
米柱他坚持留在边关,这是获得了回报,在米柱的心目中,百姓的认可比朝廷的封赏重要。
这时,一个巍颤颤的老者在人的搀扶下,举着一碗酒,力竭声嘶的道:“钦差大人披坚执锐,诛建奴,救辽东,且受老朽一拜!”他这是下跪而敬。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走路都要让人搀扶着,这个跪了下来,能不能起来都不好说,米柱就怀疑他会乘机散架子了,他忙翻身下马扶着,说道:“老人家请起!沈阳卫之战,全赖皇上英明、将士用命,维新如何敢居功?”
老头道:“大人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必定是多福多寿的之人,老朽祝大人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米柱拿过了酒,看见钦差大人要说话,刚才热闹之极的街,马上静了下来,变得是针落可闻,米柱道:“我大明上邀天眷,又有将士舍身卫国,区区建奴犯我大明,只是自取灭亡,米柱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如何敢居功?”不过他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双手将碗交还老者,抱拳而还,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米柱看到了人群中的杨如花,她女扮男装,披着厚厚的貂皮大衣,笑眯眯看着这米柱,这就让米柱十分骄傲自豪了,他连连的抱拳,谢父老乡亲的厚爱。
他米柱不是凯旋而归的将军,但享受的是率领大军,大胜归来的将军的待遇了,米柱一路至承天门,这都是受到热烈的欢迎。当他骑马过承天门,全体守城门将士和锦衣卫向他行了军礼,所到之处,人人行了军礼,这是最高的荣誉呀!
这个司礼监首领太监王安手持拂尘在午门等侯,米柱忙作揖道:“王公公安好?”
王安满面笑容,说道:“安好安好!”他抱拳道:“皇上口谕!”
米柱忙躬身作揖,说道:“臣恭聆圣训。”
王安道:“米柱奉诣抚慰辽东,坚守边城,劳苦功高,特准许皇城骑马。”
米柱道:“谢主隆恩。”
王安宣完圣谕,他收回了双手,说道:“好小子!没有辜负咱家对你的期望。”
米柱道:“公公明见,臣抗诣不遵,事出有因。”
王安道:“皇上己在你的自辩疏中曰可!此事勿须再议,在危险时刻,坐镇危城,稳定人心,这是需要大智慧,大勇气的,不愧是内廷走出去的汉子,有勇有谋,皇上在御书房等你。”
他们来到御书房,无需凛告,直入书房,这个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奏章,看见米柱欲跪,他忙放下奏章,快步过来将米柱扶起,说道:“维新无需多礼,赐坐。”自有小太监搬来锦墩。
“谢主隆恩!”米柱道,他正襟危坐,说道:“臣奉诣出使辽东,成功而返,现在缴诣。”
朱由校道:“你公然违抗圣旨,让朕很没面子,但朕又知道你这样是对的。”
米柱道:“如果臣走的话,沈阳卫必定军心大乱,建奴的探子也会说皇上钦差望风而逃,臣奉旨出差,代表的是皇上,臣个人生死事小,皇上面子事大。”
朱由校道:“维新的生死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乃朕肱股之臣,朕还指望你辅佐朕五十年呢?”他做了一个你懂的眼神,他们可是结拜兄弟,有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约。
米柱道:“皇上厚爱,臣感激零涕。”
朱由校道:“维新何必如此?朕怀念那个文采飞扬,胸有乾坤的维新,天大的事也可以轻易化解。”
米柱暗惊,这么大一顶帽子戴过来,其中必定有诈,他忙挪了挪屁股,只敢坐这锦墩一角了。
米柱道:“皇上过誉了。”
朱由校道:“并不过誉了,朕许多事情,就指望了这个维新了。”
米柱道:“皇上有什么羞遣,米柱必定从命。”
朱由校赧然道:“朕的内帑,不足百万,己可跑老鼠了,这年关快到,年关并不好过呀。”
米柱看了看满屋子的太监,朱由校会意,挥退左右,只剩下王安,米柱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呈给王安,王安则转呈给朱由校。
这朱由校拿过来一看,龙颜大悦,转递给王安,道:“孙老师常说朕对米家封赏过厚,王公公且看维新为朕做了什么?”
王安拿过文件一看,也是大悦,咯咯的笑道:“皇上年关无忧耳!”
朱由校道:“朕我说,放眼内阁六部,能为朕分忧者,唯维新耳。”
王安道:“别人当官,那是一身清名,只是苦了百姓,苦了皇家,维新不惜自污,却是为皇室分忧解劳,这东厂提督必须给,这个威远伯也是给得轻了。”
米柱道:“王公公说笑了,米柱身为人臣,自应该为君分忧,所做种种,无非份内之事,有何功劳可言?”
王安道:“维新不错!羞煞那些尸位素餐之辈耳!”
米柱又知他们在说锦衣卫的骆思恭了,同为安全部门长官,这货除了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它的什么兴趣也没有,拉山头搞独立王国倒是干得十分好。你看米柱干了多少事,而这个家伙呢,除了拉山头,就没干过什么漂亮事,这让内廷大佬们对他非常不满。
米柱一开始认为,这家伙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应该是有些能力的,放去了限制,应该有一番作为,但限于时代和眼光的局限性,这家伙就是一个老油条,老官僚,没有在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上有所作为,在文臣和朝廷那里,他的人气和名声倒是不错,在大臣眼里,什么都不做的锦衣卫,就是最好的锦衣卫。
其实他不明白的是,在大臣的心目中,最好的是没有锦衣卫。
在皇帝的心目中,锦衣卫既然没有用,又何必花这么多钱养这个部门。
米柱对于锦衣卫是觊觎的,但是他不是太监,当不了督公,无法兼提锦衣卫,但他也成功的捅了骆思恭一刀,剥离了锦衣卫之内最有权势的部门北镇抚司,等于拔于了他的爪牙,这名震天下,威慑百官的锦衣卫,成为一般性的部门了。
这个北镇抚司的许显纯对米柱言听计从,这与兼提锦衣卫没有什么分别,米柱他这是成功的控制了两大暴力机构,作为对皇帝的回报,沈阳卫之战,以空前胜利而结束,在熊袁二人的塘报中,也肯定了锦衣卫所发挥的作用,这个北镇抚司分镇辽东,将建奴苦心经营的谍报网摧毁,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利用情报优势以弱击强,钻大明的空子,现在这个建奴进入大明,那是没有带路党了。
可见这事情是人在做的,这个骆思恭是真的擅于权斗,却不是实干家,他的儿子骆养性,作为未代锦衣卫指挥使,一样的庸碌无为,这个百姓眼中的好官,其实是尸位素餐之辈,最后他在崇祯皇帝死后,先投李闯,后投建奴,是真正的软骨头,投降派。
从现在起,米柱不再将之视为同盟,也不念这庚辰宫变的交情了,而是他需要打击和排挤的对象了,以为有方从哲罩着,就平安大吉了,想得美,这锦衣卫第一世家注定提前退出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