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落鹤山】
一场暴雨下过之后，气温骤降，阴云笼罩着落鹤山的主峰，入目便是一派将要凋零的景象。先前满目苍翠的落鹤山，如今却是残花败柳、叶落一地。
鹤鸣空悠悠地回荡在落鹤山的主峰，三分清幽七分颓败。
偌大的广场正中，一深色衣袍沾染上地面的积水，颓然向前行着。原本封印着降魔剑的禁地，如今却是人人不屑一顾的地方。
封印正中神力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只是混在极重的血腥味中，实在难以分辨。
沈司羽握着配剑，看向封印，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那个剑上染血，一双眼睛坚毅又决绝的时袅袅。
她救下众人，又威胁众人，无人敢与她抗衡，也无人敢与她同行。
除了……那时站在时袅袅身边的裴宥之。
剑指同门、血染白衣的裴宥之。
疯狂又陌生。
这一切变化的太快了。
沈司羽看向落霞殿所在的山峰，心中盘算了一下时日，心中愈发沉重。
今日，便是裴宥之该受审之日。而他今日过后，也该离开。
……
落霞殿
寒辞握着佩剑急急推开殿门，绕过屏风到了床前。
“溯仙的师兄和几位师尊已经往落霞殿来了。看这架势，是要对宥之兄严惩不贷了。”
沈钦白看向床榻上的裴宥之，眼中有劝诫之情。
“宥之……”
裴宥之外伤已然痊愈，只是气色仍旧不佳。
他知道沈钦白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万事不能逃避。“钦白，此事关系到我的父亲，早该让众人知晓。”
“……裴师兄，此事过后，你的打算是什么？”一向沉默的陆川乂忽然开口。
这个问题积压在众人心里许久，却一直没有发问。此刻陆川乂提了出来，寒辞和沈钦白都立即看向了裴宥之。
裴宥之眼中无波，心中却是渐起涟漪。
“去找暮苏袅袅。”
室内忽然静了。
沈钦白虽然早就预料到裴宥之放不下暮苏袅袅，却没想到他是如此心系她。
可是他能说什么。裴宥之认定的事情，就没有几人能使他回心转意。
“早知你今日会对她情深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撮合你俩。”
沈钦白带着一丝怒气开口。
“找到暮苏袅袅，然后呢？”
裴宥之平静又笃定地启唇答道。
“助她登上魔尊之位。”
“你真是疯了。”沈钦白难以想象，这句话居然会是裴宥之说出来的。
他开玩笑吗，魔尊之位岂是三言两语便可收入囊中的……
“宥之兄，你打算如何帮助时师妹？”
寒辞知道此事凶险，如果能早些知道裴宥之的安排，也许还能帮的上忙。
沈钦白虽然生气，闻言却也是看向裴宥之。
“如今你已然不是昔日的裴宥之了……你得了降魔剑的认可，今后肩上的担子比以前更重。若是你铁了心地要站在暮苏袅袅那边，只怕是要受天下人指摘……所以宥之，不管你要做什么……”
沈钦白坚定地看向裴宥之。
“我都愿意与你同往。”
陆川乂听着沈钦白的话，脸上的神色温和又无奈。
虽然沈钦白先前嘴上对裴宥之是没半点客气之处，但是心中却是最担忧挂怀裴宥之。
裴宥之抬起头，极少见地扬起一抹笑，如皑皑冰原上乍现的一抹金光，一时晃了众人的眼。
“有幸认识各位，是裴宥之福。只是我心悦一人，愿与她并肩前行，哪怕万劫不复、挫骨扬灰，也无怨无悔。”裴宥之的眼眸中渐生温柔，“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诸位不必也不能与我同去。”
“宥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能让你一人去魔域这种龙潭虎穴之地？”沈钦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啊，宥之兄，我们……”
“诸位，不必说了。”裴宥之拢衣起身，披上身的一身玄衣将他朗月清风的气质压下去几分。
“我心意已决。”
裴宥之握起案几上的恣羽，“而如今，也是我该出去面对溯仙众师兄的时候了。”
……
落霞殿外。
沈司羽随着溯仙众人一起到了门前。
“裴宥之，如今我们已给了你时日恢复，如今，你是否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你是否曾受那魔女蛊惑，亲手杀了无极真人？”
“你身为降魔剑的这一任主人，你为何将剑交给暮苏袅袅那个魔女？！”
众人群情激愤，声音嘈杂不堪，却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尽数噤声。
只见裴宥之握剑和沈钦白、寒辞三人一齐踏出殿内，迎面而来的压迫之感不容人忽视。
三人成行，皆是天才之辈，实力实在让人忌惮。
裴宥之环顾一周，墨眉微压，淡淡开口。
“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