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清见两人消失在秘境,立即迈出去半步脚想要去追,可当他忽然想起刚刚暮苏无极的和禾宴两人之间的气氛,最后还是没动。
暮苏无极的敌意,似乎只是对自己。
裴寒清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禾宴和暮苏无极之间,一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裴寒清有预感,两人之间的关系将会左右这一场大战。
【魔宫】
魔域暗色的天空上,一道黑影带着一道流光极速划过,往魔尊的私人宫殿深处去了。
守卫魔宫的魔兵纷纷抬头看向那道黑影,感知到其中的魔力流动之后立即明白是魔尊回来了,纷纷低首下跪。
一时间,魔宫从外由内跪了一大片。
只见那道黑影带着一道流光进了魔尊的寝宫,随后大门便紧紧关上了。
宫殿内烛火未点,暗沉沉一片,风从窗户灌进来,扬起窗幔,一片迷离之态。
禾宴被暮苏无极攥着手腕推倒在床榻之上,身子大半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
禾宴心中暗道不好,还没等有所动作,暮苏无极率先开口了。
“留下来吧阿宴,我会下令撤军,魔军将不会再攻打天界。”
他的薄唇紧贴在禾宴的耳郭旁,呢喃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极度压抑着什么情绪。
禾宴完全没有想到,暮苏无极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她再次带回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魔域。
她此刻虚弱,若暮苏无极不愿意放开,她是没办法挣脱掉暮苏无极的桎梏的。
“我如何信你?”
禾宴的声音有些颤抖,如今羊入虎穴,她只能周旋。
暮苏无极拉开了一些距离,一双光影跃动的浅眸对上禾宴那双冷光流转充满戒备的眼睛,禾宴竟然能在他的眼底看到一丝恳求。
暮苏无极从腰腹处掏出一枚玄铁制作的令牌,上面印有魔气缭绕的黑色符文,仔细看去,还有暗金浮动。
禾宴认出,这就是可以调动魔界大军的令符。
暮苏无极修长的手指与禾宴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令牌被以这种交叠的方式交给了禾宴。
“暮苏无极,你……你真的要把它给我?”
禾宴转动眸子,看向手心的令符,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开口。
“阿宴,它已经乖乖待在你手里了。”
暮苏无极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禾宴的耳后,低声开口。
“所以,你也得乖乖待在我这里。”
禾宴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暮苏无极扣着她的手便忽然用力,隔着令牌将她的手死死压在床榻上。
禾宴的唇舌瞬间沦陷。
风吹帘动,缠绵悱恻。
……
暮苏袅袅的眼忽然被遮住。
是月牙的手。
暮苏袅袅听着幻影珠画面中传出的动静,嘴边带着没有一丝温度的笑。
“是父王强迫禾宴的,是吗?”
月牙不答,只是轻轻抱住了暮苏袅袅。
“……月牙,我不是小孩了,我能接受。”
暮苏袅袅伸手,覆在了月牙的手上,想要将他的手拿开。
“公主,你在月牙的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子……不要看了好吗?”
暮苏袅袅拿着月牙的手停了片刻,最后顺从的放下了。
月牙挥手,向幻影珠注入魔力,加快了它的播放速度。片刻后,他放下了掩住暮苏袅袅的手。
画面里已经不知是多少日后,禾宴安静地坐在殿中,看向窗外的天空。
眼中冷清清的,没有喜怒,亦没有哀乐。
“王后,时间到了。”
一个侍女端着一件华丽的喜服小心翼翼地开口。
禾宴闻言缓缓转过头,眼睛看向那件精致又华丽的喜服,手指慢慢抚过上面绣的花卉,神情冷淡。
“前线撤军了吗?”
禾宴忽然开口。
“回禀王后,已经撤了,天界已经收到魔域的休战书了。”
禾宴微微笑,最后站起身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窗边案上的落仙上,目光几近哀伤。
侍女看着数月来平静又克制的王后忽然落了泪。
“好,帮我更衣吧。”
……
婚宴异常盛大,魔域四城十八州同贺九天,人尽皆知。
只是当禾宴换完婚服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只有暮苏无极一人和满室喜绸在等她,所有宾客早已离开。
而那张熟悉的脸就在空旷的大殿中心。
侍女颔首退下,满殿唯余二人。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禾宴迈动步伐向暮苏无极走去,一步一步,在安静的殿内唯余珠钗的声音。
“阿宴,我知道你不喜人多,也不喜奢华,但若不办得隆重些,我心中始终有愧。”
暮苏无极勾着唇,朝禾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又略显紧张的笑来,少年气跃然在脸上,衬得他丝毫不像一个魔尊。
他朝禾宴伸出了手,脸上的杀伐之气消失得干干净净,似乎只是一个凡间少年在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禾宴看着那双葱节般修长的手,抬起手,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暮苏无极紧绷的身子忽然松懈下来,像是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尘埃落定。他脱下指间的白玉戒指——象征着魔域至高无上权力的尊主戒指,低头将它套进禾宴的手指。
像是交付了自己的全部。
禾宴垂眸,长睫掩住了眸中情绪。
暮苏无极的手揽住了禾宴的腰。
“阿宴,现在我是你的了,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
禾宴仰头,忽然开口,嘴边带着笑。
暮苏无极的心一颤,视线在禾宴的唇边流转,随后再也克制不住地俯身靠近,两人的呼吸渐渐可闻。
两唇相触的一瞬间,一把利剑瞬间刺入了暮苏无极的心口。
红色的血液浸染了他的喜服,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剑身流下来,滴到了大殿的地面上。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血染红了禾宴的手。
禾宴握着剑的手紧到颤抖。
暮苏无极轻轻啄吻着禾宴的唇,极尽温柔,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含吻着禾宴,即使心口已经是血流成河。
禾宴握着剑的手忽然松开,奋力去推暮苏无极的肩膀,撤出了他的怀抱。
面前人倒在了宫殿的血泊之中。
禾宴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跪坐在暮苏无极的面前,泣不成声。
……
暮苏无极没死,却连着昏迷了数月。
禾宴把自己关在了宫殿里,谁也不见。
直到一个女子杀了门口的侍卫后闯入了宫殿。
来人容貌艳丽,衣着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暮苏袅袅认出,是春颜。
“原来就是你伤了魔尊!”
春颜满脸怒气,双手凝聚魔力便朝禾宴而去,禾宴却只是静坐着,没有一丝反抗的迹象。
春颜的魔力在触及禾宴周身的一瞬间,被一道强大的红色光晕瞬间挡住,攻击化为虚无。
禾宴眸子一颤,看向周身笼罩住自己的光晕。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暮苏无极宁愿娶一个想要杀他的人,也不愿意娶我?!”
春颜咬着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这是……什么……”
禾宴忽然红了眼。
“是什么?这是魔域最强的防身秘术!看到这血红的光了吗?这是暮苏无极用心头血为你量身定制的,魔域无人可破!”
“你根本就配不上无极的付出!”
禾宴心中一处忽然开始震动垮塌,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心头……血
难道是那次他亲自准备的洗澡水中,加入的红色精油吗……
春颜怒极,凝聚魔力想要强行破开禾宴周身的防护,却被骤然赶来的落仙险些划到脸颊。
“让开!”禾宴的手握上了落仙。
“做梦!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
魔宫通往暮苏无极养伤之处的大道之上,一抹雪白的身影飞奔向那处大门。
禾宴脑中都是贴身侍女含着泪的声音。
“王后,你打晕士兵逃离魔域的那一天,暮苏无俞前来攻城,魔尊率守城魔兵与之血战,魔宫大半沦陷,只有您的宫殿安静如初。最后,魔尊战的满身都是伤,却还遣自己的贴身士兵送您离开,在感知不到您的气息之后,他以魂熔剑,已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他何尝不知道您会逃,却还是心甘情愿放您离开。”
“索性一名名唤癸嵬的士兵在关键时刻替魔尊挡下一击,才扭转了必败的战局,魔域才能重归宁静。”
“您被魔尊带回魔域的那天,魔尊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却不知为何坚持用了魔域禁术,强行恢复了自己的七成魔力,打开了穿梭门,离开了魔域。”
“您回到魔域的第二日,魔尊便有了极重的内伤,几近丧命,直到大婚前一日还未完全恢复。”
“如今……如今又被您在心口刺了一剑,只怕是……”
“王后,魔尊情深,魔域众人皆知,只是您为何如此心狠呢……”
禾宴的眼泪滚滚而落。
众人皆知,唯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