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
姬天野和姬妙璇在寝宫中,神色沉重的密会刚才问诊的医生。经由医生的描述,他最疼爱的二女儿姬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是却唯独记得北宫屿。看来二人还真是情深意切。姬天野想若是自己再横加阻拦,恐怕真是有棒打鸳鸯的嫌疑了。
“既然是部分记忆失去,那兴许也不影响。”
相比起姬天野担心别的问题,鸟族族长姬妙璇就显得过分紧张了些。
送走了医生,她依旧未从这种紧张中挣脱出来,拉着她丈夫的手悻悻道:“野哥,我实在担心的厉害。”
“担心何事?莫不是姬媱的身体?”
“姬媱的身体我自是担心,可是还有...那件事情啊。我总觉得她有一天还会回来。”
姬天野颜色立刻沉了下去。
这件事情似乎成为了夫妻二人不可言说的一件矛盾,因为意见相左,所以宁愿视而不见,也不会放到台面上说。
如今姬妙璇突然讲出来,让他确然不爽,“姬媱占据这个身体已经千年了,她都长成大姑娘了。”
“你见到有什么异样吗?现下不过是受了点轻伤,你就这样自怨自艾。”
“野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近来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做的不对。连同神官大人也闭世了。”
说起那个神官大人,姬天野才是一肚子的火。
愤然道:“当年的封土大战,她漠视不管,如今倒是择了一个好去处,就想把这些罪责都放到你我头上。”
“你放心,魂钵的事情已经运行了几千年。这几千年也未出过任何事。不管是鸟族,还是其他三个宗系。”
想了想,姬天野举了一个现成的例子,“单说这个北宫屿,不也是当年的那些蛇蛋孵化出来培育成的魂钵。”
“现在不也用的顺手。”
姬妙璇想到北宫屿,才有了些放心。可隐隐还是忍不住忧虑。因为姬媱的身体,虽也是腾蛇族,可又跟别的不同,那有可能是族长的魂钵。分量上不一样。
“你作为族长,应该担心的是究竟要不要答应了龙族联姻。”姬天野倒是想的长远。
“这事,我自当是不同意了。可是姬媱的性格你也知道,那是我们不同意便能不成的吗?”
姬天野长长叹了一口气。众多女儿里,就属姬媱最为有主见。凡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有时候,他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她能力强,得民心。恨的是,丝毫不受控制。
“等她的病好一些了,我们从长计议吧。”顿了顿,“虽然我知道你,看不上北宫屿的出身。”
“可是,凭他们两个人的结合,还有鸟族的帮助,龙族未来的大权或是最后会落到他北宫屿的手里。”
姬妙璇听完,淡然一笑。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女儿找到心爱之人便足够。剩下的荣华富贵,地位尊崇,鸟族都能给予。
不同意和不喜欢北宫屿,并非因为他的出身。而是她在北宫屿的眼中,看不到他对女儿的宠爱。
另一边。
荷塘边上做了一个人,头上裹着纱布。呆呆的坐在边上,若有所思。
身边服侍的人被她散去。倒是在深夏时节,显得几分寒凉。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始终看着池塘,唉声叹气。
“你的伤还没有好。为什么出房间了?”
“我在想我究竟虚度了多少光阴。”
这话听的人莫名其妙,说的人又故作高深。其实也只是因为她今天偶然得知自己马上要过五千岁的生日了。
可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应该还是个孩子才对。
“我以为我还是可以随便胡闹的年纪,没想到我都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姬媱...难道你都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了?”
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落寞中丝丝迷茫,“不记得了。你说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了呢?”
“难道是因为有什么痛苦的事情,老天爷想要让我忘记吗?”
“你才没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呢。”北宫屿跟着她坐到了池塘边。
两个人并肩而坐,不近不远的距离,正好触动的心跳。面上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一池绿油油的荷叶。
像是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偏头看着北宫屿的侧脸。看久了才发觉,他的下巴上有些胡子,看上去应该很坚硬。
“你活的很潇洒,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架打架,该逃跑逃跑。我倒是从未见过你烦恼。”
“以前的我是这样的吗?”
她的言语中,竟然有几分羡慕,仿佛那是她想象力的完美生活。如今却真真实现了。
不过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让她有些难过。
烈日下,她突然想做点北宫屿口中肆意的事情。将鞋子干脆的脱在一旁,两只小脚放到池塘里。
“你干什么?”
没等北宫屿反应,就走出去好几步。池塘的水不深,没过她的小腿,将裙边沁湿。可她的笑容却更纯粹了。
北宫屿听过一句话,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觉得这句话在心目中,有了一个确切的形象,便是眼前的,失忆了的姬媱。那明朗的脸颊上,是夏日的光。
能洗涤人心,能荡漾肺腑,能拉扯着他的目光。
“这个季节的荷藕都没有了,只有莲蓬了。”说着,眼疾手快的从一片荷叶中采摘了一个。
新鲜的莲蓬整一个绿色,却覆盖着薄薄一层灰白,似是保护色一样。
把在手里,又往北宫屿那边走了回去,“这个勉强可以吃。”
“不过,若是能沾些白糖,会更甜的。”
“你好像偏爱甜食。”
她拿起一个莲子,拨的极为认真。但是拨了好几个都是干干瘪瘪的。她的表情渐渐凝重,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
不在意她是否回应自己。好像就这样看着她就很满足。
这种感觉,是他跟姬媱在一起快五百年时间,一秒都没有感受过的。就连北宫屿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是坏。
反正,他很喜欢。
一整个莲蓬都快拨完,也没有一个送到嘴里的。她当然着急了,急的头上冒出丝丝细汗。
北宫屿看见了,看见了也不敢动作。可那些汗仿佛有种魔力似的,在吸着他的手抬起来。
这样的吸力太强。他是放弃抵抗的将手抬了起来。在半空中的时候,她突然抬头。
手里一颗完整的,饱满的黄灿灿的莲子,“这个好,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