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卷席着细碎沙粒,形成一个随风而荡的斗篷似。在无人的天空中摇曳着身姿。可叹,无人欣赏。
但丝毫不影响风和沙的一场热舞。
只是苦了来往行人,每每经过,都被这暴烈沙子吹的眼耳口鼻皆是异物。
桑子若从无梦的好眠中醒过来。印象里,她上一秒还在诸沃之野的凤凰蛋里,和赤焰神鹤,鸟族守护者正在确认自己的身份中。
下一秒,姬蔓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抢走了守护者手里的凤凰蛋。
可是现在,她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些什么,更是一无所知。
耳边,有人一直在说话。至于内容,好像跟她有关系。
渐渐的,桑子若晃过神,才想起来。在凤凰蛋里,她是被一个手刀砍得晕了过去,再睁开眼,已然是现在的景象。
“姐姐,你醒了。”
这个姐姐,让她想起来对她行凶的人。
“顾挽笙,你这是绑架。”
“姐姐,绑不绑架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留恋的吗?”
话音落地,一室寂静。只听见车轮撵动沙子的吱呀声。
顾挽笙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马车上除了她和桑子若,还有一个人,便是计划失败的顾老头。
若不是他执意要去找北宫屿,他们现在,应该走的更远了。
“这位是...”
桑子若不想问她话里的意思,因为稍微想了想,胸口便是灼烧着的痛。宁肯忽略掉,总好过自我折磨。
看见身边的陌生人,她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可那位老人慈眉善目,和煦笑容,让她心中一暖。
“我是顾挽笙的爷爷,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
人没有了七情六感,就显得很冷漠,从言语,到表情。都有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此时的桑子若,便是如此。
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出了起来,能一眼看见外面是沙漠,她想来想去,实在无果。
“去带你见一个人。”
“谁?”
顾老头捋捋胡须道:“殿下到了便知道了。”
从未有人这样称呼她,这个名字显得很是高贵,更桑子若的生平实在不符,可现在的她,竟欣然接受了。
只因为,有更多她无法接受的事情,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称呼对现在的她来说,举重若轻。
马车走了很久很久,从白天到黑夜,三个人就那么待在车里,不停下休息,也不睡觉。
好像值夜的猫头鹰,时刻戒备着。
“姐姐...喝点水吧。”
顾挽笙着实担心,一路上她没有多问一个字,可依照她的性格,不哭不闹才令人着急。而在她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任谁都不能如此平静。
“挽笙,我们到哪里了?”
“还有三日,便到了。”
“到哪里?”心中难忍的好奇。
顾挽笙舒心的笑了笑,好在她还没有完全切断所有的情感,不然...危险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看了一眼爷爷,得到点头示意,她才开口道:“此去,是腾蛇族的一个秘密基地,因得女娲娘娘庇佑,才得以在中土寻得一片家园。”
“秘密据点?女娲娘娘庇佑?家园?”
一句话,她什么都听不懂。
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她的反应有什么问题。又或者,如今还是有很多的秘密,此刻不能告知。
但是,桑子若是受够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突的有些激动,“我难道就没有任何知道的权利吗?”
“不是不是,殿下,自然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步步紧逼。她却更焦虑。
顾老头挡在顾挽笙前面开口,详尽且妥帖的解释道:“更多的事情我们现在不能说,但一会到了中土垣城,殿下就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中土垣城?就是挽笙说的那么秘密基地?”
“没错,当年腾蛇一族被灭族,因得了贵人相助,出走中土,后又有女娲娘娘显灵,我族人才好不容易抱住了丝丝血脉。”
“当年的事情...”顿了顿,桑子若还是转了话锋,“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顾老头笑的慈祥,习惯的捋着胡须,却始终不作答。
这样的反应,桑子若知道,恐怕是他不能说,自己便不强求。心里却没有了提问的想法。
于是,马车里又陷入了安静。
“我们...是在逃吗?”良久,她看着马车上唯一的窗户。昼夜不停的跑,像是在躲避追兵似的
“腾蛇族的命运,好像始终都在逃。”
顾老头没有正面回答,可是听起来却很令人动容,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其实,我是担心有人会抢走殿下。”
“爷爷,你又犯糊涂了,难道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顾挽笙没有点明,可是语气却是愤然。
这愤然里,是桑子若熟悉的。她正在讨厌一个人,一个与整件事情息息相关的人。
而顾老头敛起笑容,反而指责起了顾挽笙,“你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懂。”
“我不懂,可我不糊涂,他想要抢走姐姐,无非是私欲。”
“他...”
桑子若开口,两个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等着她开口问话。
可想了半天,才觉得自己兴趣缺缺,于是闭上了嘴,顺便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的她,不想思考,更...不想思念。
“殿下就不想知道,我同他的事情。”顾老头也没有点名道姓。
“爷爷...”
“不想。”
桑子若抢在顾挽笙前,拒绝了一切。又补充一句,“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到了如今这一步。”
“到了中土垣城,殿下就能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了。”
说完,马的一声喘息,浇灭了所有的对话。风还在呼呼的吹着,沙子依旧被卷起又落下。
她看得出神,一望无垠的沙漠都是这颗颗小粒汇聚而成,但它们仍旧被风玩弄着,操控着,摆布着。
就好像她和北宫屿。即使她如此渺小,渺小到无人问津,却也沦为了他的棋子。
在马车里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几天。它终于停了下来。
桑子若有些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可是脚落地时,轻飘飘的踩不实在。顾挽笙顺势扶住了她。又安慰道:“姐姐习惯了就好。”
原以为是路途遥远的关系,等她看清楚时,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中土垣城,不过是一个废弃了的都城。
断垣绝壁,疮痍满目。被风化了的城名早就看不清楚了。
顾老头上来解释,“这里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宫主重新取的,垣城,便是土的意思,又有保护之意。”
“倒是和腾蛇族的处境很相似。”
“外面的,是若儿吗?”
地底下,一个羸弱的声音响起。桑子若心头抑制不住的一丝激动,陡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