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合时宜的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落在未干的笔墨上。
两个人都看着宣纸上被晕染开的墨渍。在雨水滴上来的一瞬间,便预示着,永远也回到到曾经的那个模样。
如同,他们。
“你和锦柔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小十二现在是打算补偿我吗?”淋着雨,北宫屹微微眨眼,多少调侃中说着伤心的质疑。
北宫屿突然激动了起来,“不是,不是补偿,我...”
他看不得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更不想让身边的人经历得不到的痛楚。如是自己身上的痛,他不愿别人承受。
“若有一天,你成了族长,或许真的可以。”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像是一个承诺,可这个承诺在今天已然失效了。
“那样,你会很辛苦,就像这百年来,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孩,不一定能让你有资格入主二法门。”
北宫屿不愿见大哥这样轻易的放弃,他原以为自己最大的竞争者就是眼前的人。
可他却在经历的感情之后,变得这般一蹶不振,北宫屹,作为龙族的世子,他为什么将全部的精力,投身于一个女人。
“大哥,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我不是放弃,而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知道,若你答应了族长,他不但不会杀了锦柔,还会重新放你出去,你依然是世子。”
北宫屹不看他,却安静的听着他的劝解,一脸无动于衷。
“我北宫屹,不会拿锦柔的性命去冒险。哪怕是一毫。”
倏然,四目相对。
一个人眼中满是愧疚,而另一个人平淡从容,却比任何东西都坚定。
“只是一个女人,值得吗?”
“你和你母亲,果然都不懂,什么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盔甲。”北宫屹缓缓起身,跟这样的人说话,尽是浪费时间。
他早应该料想到,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早,冲击太大。
“真正的盔甲,难道不是坐拥权利,掌控一切吗?”
“当然不是。”北宫屹一个看笑话的表情。
“那是什么?”
抓住北宫屹欲离开的袖子,又问了一句,“什么才是真正的盔甲?”
“你这样的人,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
北宫屹甩开他的手,在进屋前最后说了一句,“雨下大了,十二还是快些回去吧。”
“以后,我这小屋就不迎从三法门进来的人了。”
逐客令一下,连同雨也跟着大了起来。北宫屿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
他在等大哥的答案,却什么都等不到。
山上的唐锦柔看到了一切,知道就算出动了北宫屿,好像也劝不回那个人,既然如此,那她便这样等。
等到一切消逝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唐锦柔不知道的是,兄弟之间的谈话里,并非劝解那么简单。更多的秘密被隐藏了起来。北宫屹选择不告诉她,也是一种保护。
回到二法门的时候,北宫屿已经淋成落汤鸡了。站在门口却不想进。
若说当初进三法门是顶替了二哥的位置,他心安理得。那么现在,全身都在抗拒。
“北宫医生,你怎么在这里淋雨。”
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耳朵,就像她的人一样,毫无防备的进入了他的生活,他的心。
“发生什么事了?”
“快点进屋吧。”桑子若将如同死尸的北宫屿拉扯回了寝宫内。
所有的陈设,跟之前住的无二,却总有一股大哥身上若隐若现的注香。那味道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这一切,得来非常。
“我给你生火盆吧。”
“先把衣服擦干。我去给你拿换洗的干衣服。”
桑子若忙里忙外,倒是习惯了寝宫内的一切。让他瞬间像是回到了莲台阁那般。莫名有些温暖。
用毛巾擦着他的衣服,嘴上什么都不问。
“我去见过我母亲了。”北宫屿先开口。
今天的他,实在想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而桑子若是最好的选择。
桑子若没有讲话,而是跑了出去,十多分钟以后,手里抱着两坛红盖头酒坛回来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继续刚才的工作。
“我看你有的时候总会喝酒,所以,这样的日子,你或许更需要它。”
酒是找宫娥要来的,之所以会想到酒,全然因为长右的那个故事。
既然湘牧雨是北宫屿的噩梦,那么对付噩梦最好的方式,或许只有沉睡。
她站在北宫屿面前,他的头正好到她胸口的位置。认真的擦着头发,不再言语。
“你...”
北宫屿二话不说,抬起一坛子,喝的痛快。
两个人静静的待着,他不说,她便不问。只是都看向门外倾盆的大雨,将环绕着的云雾都吹落下来。
一时间,昆仑之顶没有了仙境的装饰,显得有些呆板和凝重。
“原来,昆仑之顶是这个样子的。”桑子若不禁感叹,顷刻,打破了沉默。
“什么样子?”
“怎么说呢?就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美好。”
简单的一句话,差点击碎了北宫屿全部的伪装。明知道她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却还是惹得他一阵难过。
这个地方,真的不美好,不仅不美好,反而到处充斥着令人愤然厌恶的斗争。
“小的时候,我觉得我生活的孤儿院,是最差劲的地方。后来又觉得便利店是人间炼狱。”
“直到来了莲台阁,我才发现,以前所有的委屈仿佛都是为了遇到最好而攒的运气。”
“若莲台阁你都觉得是好的,那这三法门岂不是你不愿走了?”
桑子若摇摇头,倏然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距离不近,声音不大。
“不是因为地方多好。而是,因为那里的人。”
“那里有北宫医生,所以才变成了最好的地方。这里...并不是。”
说着,桑子若慢慢靠近,轻柔的将他的头抱在胸口,如此温柔的安慰着,用最赤诚的心融化了他。
没有多余的言语,更不需要什么因果。他冷了,她便成了暖炉,他倦了,她就是港口。
北宫屿的手不自觉的环上她的腰间,越发紧的缠绕着。
“子若,你的盔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