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看似平淡,却注定它不能平凡。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知是风的方向变了,还是星星眨眼的频率快了。
仿佛天外飞来了一颗陨石,砸在了坚硬无比的岩壁上,深深砸出了一个痕迹。
罪魁祸首正在若无其事的看着星空,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北宫屿的幻觉。
“你说什么?”
北宫屿承认,他的声音里,包裹了此刻他所有的情绪。
那个见过多少惊心动魄场面的人,那个曾经直面死亡的人,那个以为自己无情无爱的人,如今,在面对桑子若的时候,他竟然颤抖了。
桑子若回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不能告诉北宫医生。”
“上一句。”
北宫屿都怀疑,她是在装傻,在玩弄着他忐忑的一颗心。
至于为什么忐忑,现在还没能腾出时间去思考。或许今夜,他会有答案。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像上瘾一般,还想...还想再听一次。
“我说我喜欢北宫医生啊。怎么了?不可以吗?”桑子若看着他,立马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像是护食的小狗似的,甚是可爱。
“你不是很怕他,还很讨厌他,为什么是...”是喜欢呢?
北宫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若一个人真正了解他以后,又怎么可能喜欢黑暗呢?
可桑子若却在拼命的摇头,皱眉着急的拉扯着他的袖子,“不是这样的。”
“北宫医生才不是这样的。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尽是浓浓的酒精味道。
“他没有耐心,脾气不好,总是将周围所有的人都得罪了,看上去很有钱,却超级小气。自私自负自尊心超级强。”
说了一大堆缺点,北宫屿在忍耐着脾气继续听着。
良久,她似乎要睡着了,眼睛一睁一闭的缓慢。
“没有但是?”
桑子若倏然一笑,娇羞四溢,“北宫医生长的很帅啊,个子高,身材还特别好。嘿嘿。”
“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重点了,这可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就没有别的了吗?”
好像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桑子若的眉毛拧作一团,两只手杵在下巴上。重复了很多遍,“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究竟是什么,难道连北宫屿本人都不知道吗?
“北宫医生的好,是别人永远都不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只是我知道。”
北宫屿对她的好,是一个她不愿意分享的秘密,仿佛一旦说了出来,就会被别人抢走一样。
她只有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甚至可能并非真实的那一份善意。
不想强求她,于是他换了一个问法,“可是,他或许给不了你想要的。”
甚至可以说,他什么都给不了,即使给了,又给的是谁?是桑子若,还是最后会留下来的姬媱。
如果是姬媱,他不愿给。可矛盾的是,永远也不可能是桑子若。
想到这里,北宫屿突然有些烦闷,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就是一场剧,从前到后都已经排演好,不容许一点错误。
可如今,桑子若成为了他所有的意外。
“是啊,他给不了。”桑子若嘟囔一句。
“既然你自己知道他给不了,又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其实哪里是说出来那么简单。
而是根本都不值得投入这份感情,于他。
桑子若始终在摇头,因为酒精的作用,更想要反驳面前这个总给她泼冷水的声音熟悉的‘陌生人’。
“我知道,北宫医生喜欢的是姬媱,可难道这样,我就没有权利喜欢他了吗?”
“我又不想要什么,只是想默默的在他身边而已。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消失。”
看着北宫屿的双眼,那是桑子若很少会流露出来的绝望表情。
却让看着的人心疼不已,像寒风吹着龟裂的土地,愈发干枯。
“我知道,我会消失。所以,我才想放肆的试试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就连北宫屿都好奇。
“怎么说呢?就好像我站在黑乎乎的深渊边,北宫医生的出现,就像是从深渊里照出来的一束光。”
“无论如何我都要跳这个深渊的,却因为这束光,让我没那么害怕了。”
言语里难有的悲怆情绪。原来桑子若也并不是每天看上去那么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样子。心底里,她仍然会害怕面对那个结局。
那个由北宫屿一手造成的结局。
而北宫屿跟她,正好相反。他在深渊里,无处可落,但相同的是,桑子若也是他的一束光,是他想不断跳脱出这个深渊的唯一动力。
所以,按照她的思路,这便算作是喜欢吗?
“桑子若。”
“恩?”人已经将眼睛缓缓闭上了,只是机械性的在回应他。
北宫屿将人揽到怀里,生怕她因为喝了酒再难受。自然的将她的头靠在肩膀,手轻缓的抚摸着。
那种安定和充实,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还有那直面内心的勇气,更是他一直在逃避的。
现在,他的勇气也不过是来自明天有个人会失忆。
“谁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姬媱了?”
“哎?不是吗?”
“不是。”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桑子若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人究竟是陌生男子,还是北宫屿了。
只是一听到说话,她就下意识的回答。
“当然有,不过我却不能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她。”
“为什么?”
“因为等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或许对我就只有恨了。”
人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真的不会吗?北宫屿发问自己。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只能想尽办法的瞒下去。桑子若的世界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不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深深被吸引的吗?
桑子若突然从他肩膀上立起来,嗅了嗅他的气味,然以一个最灿烂的笑容,“你就是北宫屿。”
“是啊,我就是北宫屿,所以你要我怎么保密呢?”声音如水,此刻他便是小溪。
眼底是星辰,桑子若便是银河。
捧起她的脸,闻着尽是酒味的空气,他也跟着醉了。
分毫的距离下,两个人不断靠近,直到...轻柔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