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明伽一身玄袍,透着一点点金色丝线,一个发髻竖的利落,上面承以冕冠。是祭祀这等大事时才会着的服饰。
缓缓走到暗室门口。手落在门把上。
竟然徒生出了一丝犹疑。他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忽的,想起了桑子若,想到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把厌火都治理的很好。”
“强大的魂法有什么用呢?”
“厌火都的老百姓因为你的治理,不都是过的幸福安康。”
一字字,无一不是阻挡他推开门的力气。
可是,有的事情,在她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开始了,只盼望着,以后...一切会变好。
厌明伽突然有些可怜自己。如果早一些遇到桑子若,他的命运会不会如现在这般,无法更改,无路可退呢?
如果...她也喜欢自己,是不是...
没准,他不会听母亲的话造反。没准,他安安稳稳的坐一个逍遥王爷,或者更甚,直接去外面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但是,出了这道门,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执念,所有的恨意,或许能在成功的时候,消失殆尽。
还是走那条早已经计划好的路吧,或许会轻松一些。
拉下门把手,看着门外稳婆手里的孩子。
“城主。”
稳婆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像是等着他降福于自己。
“孩子健康吗?”
“健康健康,虽是早产的孩子,可是哭声震破耳膜。”稳婆是一脸谄媚,却也打心眼里高兴。
自从她进宫,大大小小来了多少个女孩了,都没有能真正诞下小公子的。如今...成了。
“兽魂种类是什么?”
稳婆得意忘形,忘记看了。
厌明伽着急,可也懒得自己动手,眼神沉重,眉头紧皱。
“是...”看了半天,也研究不出来。
孩子太小,放在手里就能翻转个遍。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城主...”
“又怎么了?”极其厌烦。
“没有看见小公子身上有兽魂的印记啊。”
“怎么可能?”
像他这样直接出生的同生体,自己拥有实体,所以不需要寄生,一定会带有兽魂出生的,要么是父亲的,要么是母亲的。
他倒霉,遗传的是母亲的,一只梅花鹿。
印记落在右肩,或许是桑子若会喜欢的动物。
“真的没有啊。莫不是?”稳婆头上冒汗,不敢开口再继续。
一旁的罗天着急的说道:“没事的,接回来的时候已经确定了是城主的孩子,只怕是因为太小了,所以印记还没有完全展露。”
“先抓紧时间吧。马上就到吉时了。”
罗天将稳婆手里的孩子接过来,一点没有疼惜,就像是一个试验品而已。
“快走吧。”
叫的是厌明伽。
此刻,他成了那个更着急的人。
青铜大鼎面前。
火烧的更旺。火苗将青铜的三个角都掩盖了。
“马上了,就快了。”
厌明伽问旁边的稳婆,“孩子的母亲怎么样了?”
“人已经不行了。”
“因为吃了罗大人给的药,孩子也是拼命吊着一口气才生出来的。”
“厚葬吧。”
“是呢,想着能荣华富贵的,就是死了也得把孩子生出来。”稳婆见的多了,也不过是唠叨两句,不是真的遗憾。
反而厌明伽很讨厌这种感觉,怒目看了她一眼,示意闭嘴。
罗天先将孩子放在地上,缓缓的抬起两只手,“烧,继续,火还不够大。”
“快点烧。”
只见青铜大鼎从红色的样子,一点点变成了金色的外壳。那些野兽的面目更加狰狞。
突然。
罗天双手举高握拳,青铜鼎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罗盘。
红色的罗盘一点点在变大。
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中间是一颗大树,稍微外一圈边上围绕了很多的野兽。再往外,是一些文字。
谁都看不懂。
厌明伽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罗天是从哪里学来的,似乎不止是奇门异术,更像是邪魔外道。
“神旨其地,临注祸福,自耽常往,轮世及矣。”
“神旨其地,临注祸福,自耽常往,轮世及矣。”
一遍遍的念着咒语一般,红色的罗盘也在不断往上走,直到整个罗盘浮于青铜鼎上时,罗天停止念咒。
蹲下来,将襁褓里的孩子拿到手里。
孩子是在是太小了,两个手掌就能将他覆盖住。
罗天一手捧着孩子的脑袋,一手捧着腿。举国头顶,念念有词道:“神啊,接受这个孩子吧。”
“让他的生命结束于无为。”
“将他的能力付诸有用的人身上。”
罗天回头,一个眼神,让厌明伽站在青铜鼎的前方。
他缓慢走了过去,身后的烈焰烤的他整个后背燥热。
“他便是天选之人,神,剥离孩子的神力吧。”
说着,人就示意旁边的仆从将青铜鼎的盖子打开。
“你要干什么?”厌明伽不解。
“当然是将孩子献祭于神明啊。”
“你想将这个孩子投入这熔鼎中?”
“自然,他不死。神明是无法将神力传于你的,城主。”
厌明伽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不忍心,“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城主,还需要别的方法吗?”罗天非常不能理解,都已经到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怎么能犹豫。
“投入这个孩子,转眼间,你就能拥有梦寐以求的神火了,难道现在要反悔?”
看他没有反应,又继续刺激道:“你忘了曾经受过的种种耻辱了吗?”
“你难道想一辈子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吗?甘心被人指点吗?还是说,想让这个厌火都陪葬?”
“我...”
“城主,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你既不喜欢他的母亲,也不打算将厌火都传给这个孩子,莫不是心软?”
没有片刻的思考,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厌明伽压低了声音,“动手吧。”
一切的犹豫,让大火烧透。无尽的后悔,就尘封于鼎内吧。
“来了,都来了。”罗天站直了身子,又开始重复着那句咒语。只见天上的罗盘弓成一个拱形。
没曾想自己真的能施法控制这个咒语,罗天的眼睛,被烈火烘托的血红。
正要松手的一瞬间。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