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不似昨日的红云满布。天阴沉沉的像是有场大雪。
地窖里一个女人痛苦的声音传出来。
“啊...”
“救命啊...”
“啊...”
几个宫娥端着水盆忙出忙进的,每一个人神色慌张,生怕因为自己的纰漏而耽误的城主的大事。
“你这个怪人,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女子躺在石床上,肚子圆鼓鼓的,不过不算太大,应该还没有足月。
可是她手脚被绑着。表情痛苦,满头大汗。
“放开我啊,我还不到日子呢。”
“你们这是杀人,是谋杀。”
女子眉目清秀,不过因为表情太多狰狞,有些吓人。狠狠的盯着那些来往服侍的宫娥。
“小姐,你就安安稳稳的生产吧。”一个稳婆模样的人在床尾淡定的出口,
“放松点,这样更容易。”
女子脚上使劲,踹了一下稳婆,“滚,我还没有到生产的时间呢。”
“你到不到日子,跟我没有关系。”
“我只要保证,今天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出来便可以。”
稳婆似是看过了很多大场面,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有些无所事事的盯着某个地方。
“那个怪人给我吃了什么?”
“若是我有半点危险,城主一定会杀了你们的。”女子见手脚不好使,只能嘴上威胁,“我可是怀了城主的孩子的。”
“那又怎么样?”
稳婆换到床头,看着她的脸,给她擦擦汗,“你的死活根本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城主要的。”
“至于你...不会真的以为,因为这个孩子能当城主夫人吧。”
“你放屁,把我找过来的人,不是这样说的。”女子怒视着这个丑陋不堪的稳婆。
可是人一点也不在乎,“好了,安心生孩子吧。”
“那个人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
“啊...”又是一阵疼痛难忍。”
“就是催产的药,对你身体没有问题的。”
稳婆眯起眼睛,笑的奸诈。
这边还在焦灼着,没有一点动静,除了女子痛苦的吼叫和谩骂。
而地窖的更深处。
一口巨大的青铜鼎,正在被火烧的通红。
鼎上雕刻了些许野兽,被火那么一烧,各个像是长着嘴巴,要从这青铜鼎里跳出来似的。
“烧啊,烧的更旺一些。”
旁边工人们正往里面不断的添柴火。还有人在扇着巨大的勺子,不断让火苗烧红青铜大鼎。
厌明伽站在一旁,丝丝紧张的模样,两只手抱在胸前。
“你...快点在往里面加酒。”
此时,正在说话的人,是厌明伽从人类地界找来的,一个被兽魂附身了的科学家,罗天。
在了解了兽魂世界以后,开始钻研起这些奇门异术。
厌明伽找到他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厌火移植的方法。可是他足足研究了几十年,终于有了突破。
今天,便是付诸实验的日子。罗田整个人兴奋的要命。
“快点,你们别偷懒。”
“罗天,你比我紧张。”
罗天搓着手,看着烧红的大鼎,“城主与小人所求之事相同,可是目的不同。”
“若是...”激动的有些结巴,“若是成了。我可就能扬名立万了。”
“你是拿我做名声了?”
“小的不敢。”罗天一头跪在地上,“城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有救命之恩,有开解之恩。我只想为城主解了眼下的困顿。”
厌明伽应该是欣慰,可一脸愁容惨淡。
“我去休息片刻,好了叫我。”
进了暗室,是一件书房模样的房间。
厌明伽夺下厌火都的那天晚上,他没有急着坐上城主的位置,而是一头扎进了地窖里的暗室,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明颂,你跟为父去地窖里。”
“父亲,我也想去。”彼时,厌明伽还是个孩子,可像是被父亲和大哥排挤一样,从来不得入地窖。
“你不需要去。你就去书房看书就好。”
父亲说不上来严厉,可从不觉得慈祥,至少对那个时候的厌明伽来说,是冷漠,目光中没有爱意的冷漠。
“知道了。”小小的孩子,软糯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厌明伽以为,是自己年龄尚小,不能入地窖,所以他拼命学习。十多岁时候便掌握了常人无法掌握的策略头脑。
“父亲,我什么时候能跟大哥一样入地窖?”
“我说了很多次了,你不需要进地窖。”
“为什么?我已经长大了。”
那个时候父亲的眼睛里不再是冷漠,是厌恶。
“你根本没有厌火,入了地窖,又能做什么?”
厌火,这个词是他第一次听见。翻遍所有的典籍古书才知道,原来父亲之所以不疼爱自己,是因为他没有遗传厌火。
对于父亲来说,自己是个无用之人。
既是无用之人,又怎么可以和大哥相提并论呢?
真正的恨意,是在厌明伽十六岁生辰的时候。
他记得大哥十六岁生辰的时候,那叫一个盛大。全城的人都出动,家家户户写一副贺词,贴在家门口。
他们一家四口巡游厌火都的每一条街道,只为让大哥接受祝福。
所以,厌明伽早早就吩咐人准备了朝服,很隆重端正的那种。金色丝线勾出了厌火都的兽魂模样。
虽然他自己的兽魂种类,随了母亲。
从宫内的布置,到生辰宴会的流程,都是他一手准备的。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不总上朝了,总是和大哥一起在地窖没日没夜的研究炼丹之术。
临到他生辰的前一天,父亲上朝,几位追随厌明伽的大臣开口提议道给二公子举办宴会。
“一个小孩子,办个寿宴那么盛大做甚?”
“随便在宫里请些人热闹热闹就行了。”
“可那是二公子十六岁的生辰啊。”
“谁还没有十六岁了,那以后是不是每年都得铺张浪费了?”
厌明伽脸上的表情淡然,微微勾着嘴角,可是心里的那种悲凉,凉透了他整个人,凉透了他往后的所有日子。
不过可笑的是,当他踏入地窖的暗室时,发现跟他的书房布置一模一样。
即使这样,他还是恨,恨的要命。
现在,他坐在案台前,早就习惯了在这里逗留。算是心里的执念吧。
马上...一切就将不同了。
是恨,是怨,但愿可以有个结束。
外面,听见一个孩童的哭泣,“哇,哇,哇。”
稳婆在门口激动的喊着。
“城主,生了,生了一个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