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下战事最焦灼的时候,侯玄演回头示意自己的亲兵头子,秦禾点了点头在了望车上打出一发信号弹。
绚烂的烟花过后,天空又被硝烟弥漫,耿仲明望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心慌。
远处的田见秀等人,一身甲胄上又黑又红,黑的是烟红的是血。因为刚刚投降不久的缘故,这些人打起仗来格外卖力,以求能被新的主子尽管接受。
在荆襄鏖战之后,曾说过侯玄演安『插』潜象探子进忠贞营的事,那时候的忠贞营上下对侯玄演十分信服,只当他是补充兵力。而且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这些人和忠贞营的士卒一样,打仗奋勇当先,田见秀的手下也有不少这样的探子,甚至还有的累计军功升了武将。
信号弹燃起的那一刻,田见秀的手下几万人马中,许多人的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神『色』。这些前一刻还毫无异样的将士,如同约定好的一样,慢慢地将刀口调转了方向。
两军交战正酣的时候,突然有个田见秀手下的小将,举刀砍死了几个孔有德的清兵。
“二娃,你疯了嘛?!”
被叫做二娃的小将大叫道:“田帅有令,我们乃是诈降,就是要趁此机会杀尽清狗!杀啊”
周围的小兵楞了一下,随机举刀往清兵身上砍去,他们自从归了忠贞营之后,待遇比以往好了百倍,谁都不想背叛侯玄演。听了这些潜象探子的话,心中不惊反喜,再次反水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同样的情形在战场上不断发生,当初补充兵员是按正常流程来的,忠贞营中到处都有暗探,就算反的不是田见秀,也是一样的下场。田见秀手下的士兵茫然无措,但是清兵可不肯罢休。别人都已经砍杀自己了,哪里还有等着被砍的道理。他们也分不清情况,只知道田见秀反了,是他的手下砍杀的自己的袍泽。
“杀啊,杀光了清狗,跟着田帅像国公爷请赏。”
“国公有令,诈降的兄弟们杀清狗一条,赏黄金十两。”
“鞑子杀人了,弟兄们反击吧。”
被蛊『惑』的田见秀手下的兵马,甚至有人高呼:“杀光辽狗,为闯王报仇。”
隐藏在人群中的暗探一边高喊一边放起火来,整个局势更加混『乱』。探子们已经开始装作清兵挑事:“杀啊,田见秀反叛了,王爷有令杀光叛军!”
“杀光田氏叛贼。”
清兵疯了似的对田见秀的手下动手,这边的士兵不管如何想,也只能还击保命。在这种夜『色』中的混战,再好的指挥也很难及时制止,随着这边的『骚』动越来越大,战场上的耿仲明和田见秀才慢慢发现端倪,彼此眼中都有着浓浓的不信任。
田见秀投降的时日不多,难免疑心孔有德想要将他斩草除根,毕竟双方在辽东开始就是宿敌。但是他转念一想,此时可能有诈,孔有德就算是想要动手,也不会在双方战至正酣的时机。但是局势已经成了这样,就算是敌人的计谋,战后自己如何能解释清楚。孔有德会不会趁机杀了自己,强取自己的手下人马。
在耿仲明和孔有德心中,倒是已经将探子们的喊话信了三分,无缘无故的那些人为何要反戈一击,在他们看来这一切肯定都是侯玄演的计谋。想到这里,耿仲明恨恨地捶了下城楼,骂道:“侯玄演这个『奸』诈小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还有田见秀这个狗贼。”
双方的不信任,拖延了处置这场风波的最佳时间,局势慢慢地失去了控制。黑夜中田见秀的士兵身上穿的本来就是忠贞营的军服,只是简单的蒙了个头巾作为区分,在清兵眼中根本无法分辨了。
双方的厮杀,演变成了三方的混战,感觉自己中计的耿仲明,匆匆召回孔有德,带着大军撤出了襄阳。他们撤的倒是很有章法,再加上人马损失还不算多,慢慢地退出了襄阳城。
他们来的匆匆,去的也是匆匆,唯有田见秀成为了弃子,不知该如何自处。眼看对面自己的旧日兄弟杀了过来,眼神茫然的田见秀举刀自刎,手下兵马在有心人的挑动下,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归附。都是忠贞营的旧日兄弟,侯玄演这边的士卒也没有选择痛下杀手,甚至亲切地将往日弟兄扶了起来。
田见秀的手下,越来越相信这是国公和田帅安排好的诈降计,脸上反而开心起来,跟着得胜者一起欢呼庆祝。甚至有很多人『摸』起武器跟着胜利者一起追击。
侯玄演乘势掩杀,重新夺回了襄阳重镇,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兵马,防备孔有德去而复返。田见秀已死,忠贞营中的几员大将,在田见秀手下的兵马中,有很高的威望。在旧闯军时候,高一功等人就比田见秀的官位还大,轻松地将这支人马收回之后,处决了当初选择降清的几个主犯。
一场突如其来的叛逃风波,因为两年前埋下的伏笔,最终成全了侯玄演的这次胜利。
堵胤锡等人纷纷前来报喜,侯玄演淡然一笑,舒了口气说道:“此间小胜不足喜,不知道烈火营和川兵那边,战况如何?”
堵胤锡和李好贤曾经并肩作战,对烈火营的战力深感信任,笑道:“国公放心,天下谁不知道烈火营所向无敌,苟延残喘的满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烈火营的攻势。只要我们剿灭了盘踞中原的四大汉『奸』,天下大势就此安定,汉统恢复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堵胤锡爽朗的笑声,感染了旁边所有人,恰如他所言,天下人人都看好烈火营,只因他们未尝一败。
李好贤一路高歌猛进,沿途的清兵纷纷请降,还有山东京畿各地的义军,也是望风归附。
烈火营只有十万人,李好贤听闻多尔衮搞了几十万的奴兵,担心兵力悬殊太大,于是来者不拒,编入到自己的队伍中。
到了河间的时候,烈火营已经扩张到二十多万,兵马之盛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