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裳自那日于梦中惊醒,病就再也不见好,终日昏睡,不知昼夜。
睡到迷怔时,模模糊糊听到窗外宫婢在叽叽喳喳地闲聊。
“如今,这楚将军倒是炙手可热得很,既有军功在身,加之辅佐有功,最难得的是竟未娶妻。”
“这我也听说了呢,据说是多年征战才耽误了成家,只是皇上有意赐婚,不知有多少京城的闺秀会因此碎了心呢。”
“瞧你说的,我看楚将军也是有情有意的,正室不成,妾室也是好的……”
薄云裳静静地听着,抬眼间看见对面佛龛上的菩萨对着自己慈悲地笑,她扑哧一声竟也笑了,心中清明一片。
楚容,花开堪折直须折,你为何这般执着地要娶我呢?还是说,有不得不娶的缘故。
当今天下,新皇登基,根基不稳,而楚容拥兵自重,乃是皇权最大的威胁。百里渊华要自己嫁给楚容,自有他一番算计,想来无非是借她探察楚容的动静。
那楚容呢?
薄云裳念及此,霎时觉得一股凉意蹿了上来,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身的冷水,全身僵成了一块板。
自己到底是幼帝养母,多年的母子情谊难断,楚容若娶了她,与渊华可互为掣肘,倒也是种制衡。
呵,她还不知,楚容还有这般好手段。
有脚步声在她寝宫的殿门口停住了,薄云裳知道是楚容,只有他的脚步声才会如此稳健沉重。
“楚容,你来做什么?”女人清凌凌动听的嗓音响起,在这空旷的房间里面更加显得空灵。
修长俊美的青年伸手推开门,看见未曾梳妆打扮的薄云裳,长发披于身后,仅仅身着寝衣却依旧坐得端方。
“你没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
“云裳,我不能让你当太后,掌辅政之权。”楚容答得坚定,青年精致绝艳的眉目闪过一丝偏执,“我要娶你,若你为太后,你与我便再无可能。”
“哦,你说的这般坦荡,难道不是因为权势?”女人笑得冷冽,红唇似笑非笑地弯起,“若我为太后,便是与你共掌朝政,得到的毕竟有限;而如今呢,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这算盘打得真是精啊。”
青年张口欲作争辩,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如此反复,良久才道:“云裳,当日我答应你的事,我确实食言了……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我只要你嫁我。”
“信你什么?信你还会不会再伤我一次,你瞧我这一身伤痕,满室落魄,是出自谁的手?”女人盈盈地笑道,却笑得狠毒,刺得楚容心生寒意,
青年怔愣着退了半步,殷红的唇瓣张了张,喃喃道:“你竟这般看我?”
“我如何看你,你真的在乎吗?是你与渊华勾结,视我为筹码,推来换去。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就没有一丝一毫是当年求不得,故而觉得珍贵美好的缘故。楚容,你要我信你,我倒问问你,你待我如何,值得我信你?”
青年的寒眸似星,点漆一般,满满的痛苦之色,“云裳,你想摆脱宫妃身份的桎梏,谋得自由身,便只有此计。”
“今日你也累了,休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