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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惊叫一声,霍然指向门口,方逊顺着她的手看过来,这一眼直气得将军眼冒金星。

“你在那做什么?!”

那倒霉催的累赘站在门缝间,一脸呆滞的抹了把汗。方逊当即被吓得没心肠了,恨不得捏死他。

何子鱼尴尬间懵着脸问道:“你出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方逊:“……”

这是什么话?他出来还要朝一个没什么相干的奶娃子禀告?

方逊当即冷呵一声,披上外袍,寒着脸走到他面前:“怎么?”

世上奇葩多了去了,没想到眼前这位乃是奇葩中的奇葩,眼睛长这么大,纯粹当摆设。在这即将天翻地覆的大风浪前,何家的白眼瞎毫无所觉的杵着等他回答,并拿质问的眼神审视他,活似出来捉奸。将军快喷火了。

方逊睨着对方的头顶心想:“你算什么东西?”

何子鱼见对方不答,低头局促的捏起手指:“你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找了你半天……”

方逊盯着他的嘴唇,忽然冷笑一声,他来不及后退,就被方逊揪着衣领往里一拽,门重重拍上,他被一把丢到床上。女子不知所措的望着两人。

方逊朝她说道:“上他。”

她悻悻地看了这虚弱的少年一眼,对方像是被摔坏了,痛苦的拧起脸,哆嗦着挣扎起来。

方逊将一个锦囊塞给她,分量挺重,够一家三口嚼活几年了。她接过后踟蹰望向那面色发白的少年,对方七荤八素的爬开,被男人没轻没重的丢回来,少年惊慌的抱住男人腰身,祈求道:“方逊,我错了,别让其他人碰我……”

说着就被盛怒的男人一把掀开了,少年呜咽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方逊,我疼……”

方将军冷笑一声。

她自认见过的世面中有比这还离奇的,几乎都快麻木了,却莫名同情起这少年,深以为方将军背着对方偷腥,被发现了恼羞成怒,肝火就波及了她这个野食。

床上的病弱少年美得跟什么似的,那凌乱的头发丝和身上的衣褶子被他这脸和身段一衬,倒有种别具一格的美感。这人跟在聂家父子后面撵路时她在楼上瞅过一眼,当时很多人都被他那哭声感染过,她也跟着洒了不少泪。

她心想:“又不是平平无奇的阿三阿四,这可是个万里无一的美人啊,小央说他是男宠,我都觉得这是将军撞了大运了——这样的男宠就是金山也买不来。”

方将军说得那样决然,让她上,她敢真上么?

少年再次被丢到她面前,绝美的脸上闪出几道泪光,他颤手揪住方逊衣领,声音也颤,朝她说道:“你走。”

方逊朝她说道:“你走了试试。”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叹息一声:“两位到底是要小女子怎么着呢?”

男人咬着牙亲手将少年衣裳剥开,少年挣脱不过便压抑低哭,甩手往他脸上扇了一耳光,他回敬一耳光,然后朝她抬了抬下巴。

“做,直到我叫停。”

她迟疑一下,对这惊弓之鸟的少年道:“你别怕,就这样一回事,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对方惊恐的摇头,抓被子遮挡身体,她无奈的看了方逊一眼,方逊将被子丢开,少年光洁优美的躯体就暴露在空气中,他蜷缩在角落里望着方逊,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方逊心烦意乱的看着对方哭哭啼啼哆哆嗦嗦的将凑过去的女子推开,女子束手无策的叹息。他心头火起登时上前去,亲自将人按在床上,向女子道:“别愣着,上啊!”

何子鱼奋力推攘起来,几番无果就朝方逊吐口水,方逊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

少年颤声哭了起来,她望着男人扣着那两只细瘦的手压上去,在那精美的身体上留下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咬痕,移开嘴时却遮遮掩掩的呸了一声。

她冷眼旁观,心道:“作孽。”

“将军,何苦呢?”

方逊望着在他身下抽泣的少年,没说话,她穿起衣服走了。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少年抬肘遮住眼睛抽泣,脂玉般的皮肤在烛火里泛着柔光,零零散散的咬痕就遍布在这脂玉上,也有不经意间嘬出来的红痕。

“废物。”方逊移开眼睛,掐了掐手心说道,“莫非连这个也要我教?”

何子鱼半晌没则声,放下手后呆滞的望着烛芯,低哑道:“你是个畜生——”

“你追出来时,就没想过么?”方逊不以为然的捡衣裳,淡淡道:“只要是个人都有这样的需求,这种事我也没有供人观赏的兴趣,你要没缺根筋就该赶紧走人,呆站在那做什么呢?活该。”

散落在地的衣裳被丢到床上,方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他颤手去翻找里衣。

“是,我缺根筋,搅了你的兴致,”何子鱼涩声说道,“你最好一辈子往复于各种躯体间,去追寻你那需求,但你这种随意糟践别人的货色,永远也填不满你那劣迹斑斑的心!”

方逊见他手脚跟上了锁似的,无奈一叹,替他穿上衣裳,不咸不淡的回道:“你这张嘴要是不会说话就干脆闭着,省得烦人。”

他替这废物点心把狗皮穿好后,对方才把他踹开,自己系上腰带,寒声道:“不用你!”

将军告诉自己:这种一无是处只知道诅咒人的废物他压根不想看第二眼,碍于聂驰这位恩师,他忍了。

何子鱼回军营后恍惚迷离的过了几天,一直待在书房发呆,直到聂家父子残留的气味消散完,他才走出书房,飞速从方逊旁边过去,直直跑上城楼。

到外面才惊觉天色阴沉,狂风猛烈的吹,他没看到下面那抹身影,心头陡然一空,满心失落的立在墙边。

城外地面悍了一根木杆,两只红彤彤的纸风车扎在上面,疯转出一阵呼啸声。

何子鱼趴在墙上,良久,他对着纸风车小声道:“司马峥去哪了?”

他此后每天都跑去城楼上观望,想看看纸风车有没有被风吹掉,百无聊赖的等司马峥,他等着这人来,好跟对方倾诉王八蛋方逊对他做的混账事。

去城楼的路渐渐都不用睁眼看了,不久前突然落了一场春雪,两只风车被雨雪淋坏,只剩一根孤零零的木杆,呆头呆脑的立在雪地里。

他没再见到司马峥,就是万里无云的晴天,他也没看到那人的身影。

司马峥为什么不来了?被遣去别处了?

细碎的石子七零八落的丢下城。

“你也是个混账——”

立春那天阿翁来了信,方逊殷勤的把信递给他,他一把接住,毛手毛脚将方逊往旁边一推:“走开!”

信封里是写得满当当的四张纸,两张是阿翁的,两张是舅舅的。两人花了大半篇幅问他的饮食起居,中间三言两语交代了最近的战况——虽然费了点劲,但他们把筠州抢回来了。紧跟着又是大篇幅的牵肠挂肚。

何子鱼登时喜上眉梢,兴冲冲的拉住方逊:“阿翁他们把筠州抢回来了!那什么龙骧将军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方逊凑过来看看,就看到长篇大论的嘘寒问暖,半天没找到这话,他干脆把眼睛移到何子鱼脸上,不动声色的伏了个小:“有寒族的支持,你父亲给筠州征调人力物资就轻松了些……两国交战毕竟不是小事,士族中也有拎得出轻重的人,加上老师本身便是难得的将才,拿回筠州在意料之中。”

所以吴霖才会在这种时候赌,他赌士族不会放弃吴国这块肥肉,便拿聂家牵头。待士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好让那荒废百年的吴国皇权东山再起,或者做点其他举措。

最好士族都死在前线,那也还有寒族可用——陛下的如意算盘打得如雷贯耳。

何子鱼哪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他一听到两边都安好,就立马心花怒放,也不介怀方逊做的事了,跳到他怀里欢呼起来。

方逊骂骂咧咧的接着。

这好消息叫何子鱼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兴冲冲去库房抱出一堆肉干,乘风破浪席卷到城上。

城外还是没人,何子鱼兴致缺缺的撇了撇嘴,坐在城墙上啃了片刻,他心里又明媚起来,大手大脚的把肉干散给一众守卫。

有人笑道:“公子,吃了你的东西,是不是要给你办事啊?”

“不用,”何子鱼挥挥手,“我啥事都没有。”

“那要不要我们教你学武啊?”

他把“学武”这个念头荒废了好些天,此时趁着大好的两片局势和这几位的热情,他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施展一下拳脚了。他盼着自己能马上成为一块美玉。

何子鱼欢喜道:“好,那明天开始就教我练武吧。”

守卫面面相觑。

“公子,其实我们没空。”

何子鱼眼睛一睁,将散出去的东西全收回来。

“你们看着,”他向几人大言不惭道,“终有一天我肯定能成为阿翁那样的大侠——”

他心比天高的幻想一下,回去从库房掏出一根软鞭,试了几下就气息奄奄的丢开了。他把父子俩送来的各色武器擦拭一遍,又把娘亲送的剑从箱底掏出来,在空中丢了几下,他一次没掉的接住了,大为欣慰。

何子鱼环视一圈,把五花八门的武器摆到面前,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剑上。

剑出鞘的时候他总怕自己先被祭了剑灵,但捏住剑柄后发现只要自己不发疯,大概率还是能保全这身皮囊。

长剑出鞘,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何子鱼望着剑刃,突然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有种宝剑因为杀了太多人,就有邪灵附在上面,每天勾引主人发疯、自戕。

库房里吹起一阵应景的冷风。

“我疯了,那种名剑早被人抢走了,”何子鱼哆哆嗦嗦的想,“我娘又不指望我变成阿翁那样的高手,怎么会把那种剑给我?”

漂亮的剑身上刻着两个古篆字,何子鱼辨认半天无果,就装模作样的欣赏起来,接着这剑就被送回鞘里,继续在箱底镇邪。

少爷忙活了一圈,想起司马峥以及司马峥给的建议,就对着地上的鞭子没好气的踹了两脚,又把鞭子捡起来,走到练武场的木桩阵前,他对着一干木桩乱抽起来。

方逊背着手转到这边瞅了眼,第二天给他请了个师父。

何子鱼万万没想到他几鞭子下去竟抽出一个生龙活虎的师父来,怯生生的站在方逊后面,探头看了眼师父精瘦的脸和花白的胡子。

师父姓贾,裤腿扎进绑带里,绑带气势汹汹的扎到膝盖,灰衣灰裤,紧紧的缠了一条黑腰带,有股异乎寻常的精悍气。师父朝方逊抱了个拳。

方逊把他塞到师父面前:“以后你就跟着大师学,每过五天我就要检查,早上也不能偷懒了,听到了么?”

何子鱼低头不言,在心里骂完方逊又骂方家祖宗。

“回答。”

他闭了闭眼:“知道了!”

方逊满意的走开了,师父严厉的看他一眼,让他从扎马步学起。

何子鱼苦不堪言的跟学,手忙脚乱的被师父一顿臭骂,这样挨过十天,师父喝了一口茶,说他不是这块料。

他哪能是这块领域的好材料?能把鞭子舞起来就不错了。

二月春寒料峭,三月雨雪纷纷,四月人间花谢,他每天鞭子里来刀剑里去,没学着多少精髓,狗屎记性把师父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鼻子说他是目前为止最差劲的学生。

何子鱼不以为意,他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足,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就开始见缝插针的偷懒。师父成天拎着柳条在他后边呵斥。

他整整三月没看到司马峥,一开始的落寞气愤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绿,就都淡然了。他有时候会习惯性的爬上城楼远眺,不时朝那根呆立的竹竿丢石子,一次都没中。

竹竿旁边长了满地草,司马峥吐的果核发了芽,七零八落的在城下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