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很快写完，凌飞没有在信里告诉唐宋这几天发生的事。报喜不报忧，是唐初一贯的风格。
抗战那几年，唐家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从未在信里说半个字。
想着那几年，她坚韧，隐忍，倔强，明智。回来金陵这几年，她变了些。
信里最后一行字，还是那句。
静待来日，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昨日在罗英办公室，聊天时，说起她，两人不约地就笑了。
“凌飞，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咱们这些兄弟里，也就只有你，抱得美人归，偏偏这美人还不是寻常女子。换做别人，就你当年那封退婚书信，就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凌飞也是笑着，“是呀，我这是什么好命啊。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她。上天垂怜，所以我才要对阿初更好些，来赎罪啊。”
罗英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你的调令下来了，你可以离开战队。只是，你不能离开金陵。”
凌风理解的，如今局面胶着，不让他离开是对的。
“凌飞，阿初找过我，为了你的事。”
凌飞拿着调令的手一颤，难以置信的表情浮在脸上。
“是真的，她来找我，也是为你的事。”
罗英向他描述了那天的细节，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同样的位置。
“罗英，你该猜到我来的目的。”
罗英给她倒了杯咖啡，“先尝尝我这的咖啡，你要说的话，我们等会儿再说。”
“好。”
咖啡也喝了，叙旧也叙了。
“来吧，咱们该说正事了。”
“罗英，我来找你是为了凌飞的工作，当然我知道我不应该过多插手。可是，我是担心凌飞为了工作调动，会走极端。”
极端，他们这训练，安全也危险。可是要想出点事，让自己上不了战场，也太容易了。
“阿初，这可不像你。我的印象里，你是给凌飞绝对自由的人。”
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很轻松，三两句话后，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阿初放心，你想要的结果在路上。就算不是为了凌飞，为了云城的那个奇女子，我罗英也得尽全力去办。”
“云城的那个奇女子，现在只是个一心为了自己丈夫安危奔走的弱女子。”
罗英哈哈大笑，声音爽朗。
“阿初，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呀。”
“话说回来，罗英。你也该收收心，给自己成个家了。”
这是唐初还击的最后一下，罗英的笑声不停。
“阿初，不是我不想，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唐初手指了指门口的助理办公桌，“诺，你的助理就不错。”
这个助理，唐初见过几次，是个细心温柔的。更重要的是，她看向罗英的目光里，有倾慕和不自知的专注。
“小姑娘年龄太小了，我比她大太多，对人家不公平。”
唐初轻轻吐槽了一句，“年龄从来不是问题，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古板了。”
唐初的耐心耗尽，不打算再跟他说其他废话了。
“我走了，等到一切落定，我请你和你的助理，去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媒。”
罗英把她送到楼下，亲自打开车门，做了请的姿势。
唐初被他逗笑了，“你这样，也躲不掉，我会让人来接的。”
凌飞想着，既然她不提，他也不打算再问了。
结果既定，无需再言其他。
唐初这一觉，真的睡了很久。凌飞怕她晚上失眠，只能叫醒她。
“醒醒吧阿初，要不晚上又该失眠了。”
唐初翻身看了眼窗外，接着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她这睡了三个小时啊。
扶着她坐起来，看她意识慢慢回神。
“咱们去看电影吧，上次没看的那场，今日补上。”
“好。”
也没让青禾跟着，两人独自开车去了新街口的电影院。
唐萍还真的看不习惯这样的画质，慢慢地，也看入迷了。
一场电影看下来，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给黑了。
“车子先放着，咱们去酒吧喝一杯吧。胡笳一直说这里的新开的酒吧不错，难得有机会，咱们也去吧。”
凌飞握着她的手，“走，今日出来，就是放松的。”
人不是特别多，两人点好酒坐下来，看着中间舞台的表演。
思思音乐随着节奏慢起，唐初不自觉地哼唱着。
她很投入，很享受。
面前酒杯的酒一点点变少，凌飞抬手，又给她点了些。
她喝的脸颊微红，神识清醒。
“你怎么不喝呀，就给我自己点了。”
“你喝开心就行，我等下还得开车载你回去。”
唐初伏在他肩上，眼神看着舞台，“我去给你唱首歌吧，难得有机会。”
这个时候，她变成了唐萍，来七十年后的唐萍。
也没有伴奏，唐萍她选了一首，莫文蔚的这世界那么多人。
她站在舞台上，头顶打的光她身上，偏巧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裙子。
凌飞看着她，恍惚中想到无数个动情的夜晚，她次次强调的她如果不是唐初怎么办？
不是唐初，难道她不是唐初。
唐初就站在那里，站在一片光影里。淡淡地笑着，视线一直停留在这里。
忽视掉面前的这些人，唐初只看得见角落里的凌飞，手握着话筒，缓缓开嗓。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人群里 敞着一扇门
我迷朦的眼睛里长存，初见你 蓝色清晨
这禅尘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 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 望远方出神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光阴的长廊 脚步声叫嚷，灯一亮 无人的空荡
晚风中闪过 几帧从前啊，飞驰中旋转 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 你一身晴朗，身旁那么多人可世界不声不响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 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常让我 望远方出神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光阴的长廊 脚步声叫嚷，灯一亮 无人的空荡。
莫文蔚这首歌，唐萍很喜欢，歌词曲调都很符合这个当下发生的一切。
这世界那么多人，我偏偏就遇见了你。这世界有那么个人，活在我飞扬的青春，有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
即便有一天我们会分离，这段美好也会化作血肉，固化在体内，流动在血液里。
没有伴奏，清唱着也很好听。
唐初完全在自己的情绪里，舞台下方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才把她拉回现实。
弯腰鞠躬下台，在这络绎不绝的掌声中。
凌飞也在鼓掌，欢呼。
唐初拿着手包，拉着他逃离了现场。
月明星稀，晚风撩人心。
“我都不知道，你会唱这些歌。”
“玩闹罢了，瞎唱着玩，好听吗？”
“好听啊，歌词也好。”
回到唐家，唐初在泡澡，凌飞把这歌词，一字字地写了下来。
通篇的歌词看下来，有遇见，有分别，有思念，有远方。有更多的无法言明的情感，有当下在一起的甜蜜，有未来分开的遗憾。
凌飞把手里的歌词放下，盥洗室没关严的房门传来她轻声哼唱的声音，还是这首歌。
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推门而入，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