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你知道吗?还会有一场战争。那是撼动世界的一场战争,我们胜利了。
那是群,最可爱的人。
二哥和李盛源他们,在外学得所有,都会派上用场。
在国家需要之前,可先去学校教书,以备将来。
我自小生活在这里,住在百花胡同,就是我刚才磕头的方向。
青禾,我想过许多。可我出生的那个胡同里,包括那附近,都没有叫青禾的老人家。所以,我想,以后的日子,你没在北平出现过。
青禾,谢谢你,这几年费尽心力照顾我。
我在这里,认识你,认识唐家所有人,认识劳大哥一家,还有吴姨。当然,还有华医生。阿初无以为报,只能叩谢感恩。
时空不同,但你我抬头仰望的,还是同一片天空,同一弯月亮。
青禾,我不知道原来的唐初去了哪里。我来到这里,就是那个午后。
我没有思绪,用尽我毕生所学,也没想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造化弄人,我就是到了这里。”
青禾帮她擦干脚上的水,“是小姐选择 了你,这是她的选择。也或许,是这个时代选择了你,让你在云城能缓解一些世间的苦难。”
“青禾,你不怪我吗?”
青禾摇摇头,“不怪你,你认不认,都是我的小姐。而我,还是,只认你一个。“
唐初俯身,抱着青禾,落下的眼泪跌落在了青禾的棉袄里。
“傻丫头,早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青禾拍着她的背,“我不敢,怕说了,你就走了。“
唐初擦擦眼泪,看着她,哭着就笑了。
“那小姐,你对凌飞?”
对凌飞?
唐初眼睑垂着,捏着葱白的指尖。
“是真的。那晚初见,心中便有了那个影子。所以,在发现他就是顾平京的时候,我也替唐初开心。”
“青禾,我想,唐初见过凌飞之后,也会跟我一样,心悦他。就像凌飞 一直知道自己有个要保护的女孩子一样,他们也会是青梅竹马般的甜美。”
是呀,有情人,兜兜转转还是能走到一起。
北平到金陵,失散的缘分,在千里之遥的云城,找了回来。
今晚的摊牌与那晚在唐公馆,表明凌飞的身份,都是重磅炸弹。
唐初没想到,她以为最难接受的青禾,却是最早知道真相的。
默契的人,总是这样。
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她和青禾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凌飞回来了,听着声音,很兴奋。
“阿初,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掀开门帘,见她刚泡完脚,地面上还有点点水渍。
“泡脚啦?”
她笑着点点头,闻着他身上淡淡地酒气。
陈年老酒,很多年的陈酿。
“带了什么?”
凌飞把衣架上的大衣披在她肩上,“你刚泡了脚,就在门口看吧。”
门帘子掀开一个角,青禾趁机走到了廊下。
凌飞裹着她,把她拥在自己怀里。
“你们往南挪挪,开始点吧。”
是烟花。
在院里,一簇簇地升空,一瞬间的亮光,把这座宅院点亮在这孤冷的冬夜里。
唐初看的认真,嘴角上扬,眉梢舒展。凌飞偏头看着她,看她整个人沉浸在这光瞬中。
眸子被这烟花点亮,更加耀眼。
他紧了紧自己的臂膀,”早该给你的,拖到今日。“
唐初在他怀里仰起头,“今天初二,不算晚。”
说完,又定睛看起来。青禾在旁边看着,没有表情。唐初知道,她还在想着刚才的那番话。
很快,那些烟花被全部点燃,短暂的喧嚣后,一切归于宁静。
青禾回了自己房间,临走前加足了炭火。
唐初洗漱完,坐在床上,随后从他那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看着。
凌飞在外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汤婆子暖着脚丫,她踢来踢去的。
等到外间走动的声响消失,才看到他笑着进了屋,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
“你在外面做什么呢?”
他从背后拿出一封信,“给你的。”
唐初放下手中的书,不明所以的接过来。
十八岁的顾平京,写给十六岁的唐初。
原来是这样。
阿初妹妹,展信如晤,盼欢颜。
我是北平的顾平京,你可知道我?
年少时,我便得知。在金陵,有一个姓唐的女孩,在等我。她于我的意义,与他人不同。而我,此生,要尽全力护她周全。
听父亲说,你功课很好。枪法也是,更是自小习武。
第一次书信与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暑假,我去金陵城,找你,可好?”
这封信的落款日期,跟退婚的书信,是同一天。
唐初看了许久,整齐小心地叠好。
看着他,还是那温和的笑。
“何必呢,凌飞,这个真的没有必要。”
“阿初,于我而言。这也是我能弥补当初亏欠你的一件小事罢了。
如果我们没有再次相遇,那这封信,全无必要。
如今,我们与茫茫人海重逢,我自当弥补你,也为当年的一时冲动。”
唐初等他说完,手里还捏着那封急匆匆写下的信。
“可是凌飞,真的不用,我也从来没有怪你。甚至比起你,我也根本没有把这桩父辈定下的娃娃亲,放在心上。”
是真的,凌飞还知道有个女孩儿对他的意义不同。可是唐初,不管是她,还是之前的她。都没有真正的在意过。
刚才对青禾说的话,现在决不能讲给凌飞。
唐初趴在他的肩头,斜着身子,双腿蜷着。
“凌飞,往事不必再追。我们就看当下吧,好吗?”
凌飞,你可知道,我真的随时会离开。回到几十年后,在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跟我的父母在一起。
等这场梦醒来,我会去金陵吗?我会沿着那些没拆掉的历史遗迹,慢慢找寻我们之前的路吗?
我还有勇气,来金陵,面对这一切吗?
“阿初,怎么了?”
唐初换了方向,那封信郑重的交到他手上,那双看不出思绪的眸子,紧紧地看着他。
“平京哥哥,如果没有战争,我和你,也一定能顺利成婚的吧?”
凌飞看着她,往她身边挪了挪,把她看的书,还有自己写的信,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阿初,没有战争。等你十八岁的时候,父亲会带着我去金陵城,去唐家,正式提亲。”
唐初也不意外,好像是的。
“你知道吗?你的平京哥哥一直记着你,记着你的存在。所以,对女同学,我都是敬而远之,自觉规避着。
阿初,你于当时的我而言,是责任是担当,更有些敬重。
可现在,你于我,除了那些,还有我能成为你丈夫的幸运。在你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
阿初,当时那封信,我也是真的怕自己回不来。那个决定,对于当时的你我而言,是解脱。“
凌飞说的,唐初明白,他愿意做这个恶人。如果他真的不幸阵亡,那两家人就此也会得到解脱。
窗外一片昏黄,黑色更重。室内很暖,灯光明亮。
那跳动的灯光,反而在两人的脸上,照出些阴暗来。
唐初打了冷战,不知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