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橙园，唐初拿着买的鲜花下了车。门口的石阶上，有唐母精心侍弄的花草，颜色不一，错落的花瓣点缀着，别样雅致。
她拿着那一捧花束，比了比，逊色不少。
自己的一份心意，唐初想。而后，亲昵地把它交到了母亲手里。
还没到开饭的时间，母女二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妈妈，爸爸今日叫回，可有大事要宣布么？”
唐母替她捋了捋额间的头发，“没有大事，还不是想你又不好明说。”
唐初笑了笑，只有这么简单？
唐绍元还在回来的路上，回家之前刚打过电话。唐初喝着茶，回答唐母问的问题。
“阿初，妈妈还是想让你回来住。你自己在老宅，总是担心你。”
“妈妈，老宅住的挺好，离吴姨和书店都近。我真的很喜欢老宅，你就让我在那住吧。我答应你，日后再多回来陪陪你。”
“你大伯给你的那家书店，还真能指望你盈利不成。听说帮你照看书店的人，是航校的学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
“妈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是不是爸爸他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你今年也二十二岁了，该成家了。妈妈知道，几年前北平。。。”
话没说完，唐初就不听了，生生打断了唐母的话。欲开口，就被唐绍元的进门声打断了。
唐家父兄三人一起回来的，听到动静，大嫂也从二楼下来。
“大嫂在家啊？”唐初问唐母。
“这两天两个孩子有些发烧，睡不安稳。刚才又在哄睡，没让人打扰。”
“阿初，书店的事，是我那天路过书店，问了李盛源，才知道的。你二哥嘴那么严，会告密么？”说话的是唐绍元，也不知道她和唐母的谈话，他们听到多少。
大嫂在安排厨房上菜，一切备妥，只等他们来。
等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厅，唐初挨着大嫂。小声询问两个孩子的病情，看着大嫂眼下的乌青，想来这几日也折腾不少。
“要是华医生在就好了，他对咱家人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唐初说了这句，跟着大家一起，端起了酒杯。
“阿初真是神人啊，华医生明日就到云城。前几日刚发来电报，告知了到站时间。”
说话的是唐宋，能在这里开她玩笑揶揄她的，也只有这个二哥。
唐绍元点点头，看了她一会儿。
唐初被唐绍元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又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话，难道，真的要讨论她的人生大事？
好在，饭间并未多言语，一家人安安心心地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还是江南的菜系多些，很合胃口，唐初吃了不少。
只是山雨欲来，躲是躲不掉的。
大家从餐厅挪到了客厅，大嫂又上楼陪孩子去了。
众人坐在一起，唐初已然明了，今日，就是冲她来的。
“阿初。”
唐初被唐绍元唤的精神高度紧张，看了看唐宋，手势比划着ok，意思是让她放松。
“爸爸。”
“阿初，想来你还是不肯回橙园住。爸爸我也不勉强你，现下你也成年，有自己的思想和考量。”
唐绍元略停了停，看着自己的女儿，饭间眼眸清亮似有星辰点点，现下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满是担忧。看到这里，他有些不忍。
“阿初，可有心仪的人了？”
这一句，唐初明白，事情就是冲着自己的终身大事。难道是大爷爷和大伯又说些什么？她不敢妄加猜测，看着唐宋又给自己比划了ok，心里更是复杂混乱。
“没有，眼下我没想这些。”
“那就好，你自己住在老宅，爸爸给你自由，但是这世道混乱，唯恐遇人不淑。所以，阿初，感情的事要慎重掂量。当然，家里不会给你压力，逼你相亲或者挑选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让你成家。”
“爸爸，我知道的。”
“那天我去给华医生选医院的地址，正好在书店附近。就顺路去店里看了看，李盛源倒还上进。一直都在学习，听他说，也是你授意的。我与他聊了一会儿，言谈举止，也算得体。”
“爸爸，你误会了。我对他，只觉得惋惜，没有别的意思。”
“嗯。”
唐初这时才放心，唐绍元还真是反其道而行，并不是为了催婚，而是怕她受骗。
李盛源的评价，这么低吗？
她看着唐宋的表情，难怪他一直比着ok。
当然，忍了半天才笑出声的还有唐缙。
“爸爸，你看我猜的没错吧。阿初怕是想岔了，以后你要让她嫁人。”
“就是嫁人也得嫁给阿初心仪的，我唐家还养不起自己的女儿吗？”
唐宋借机开口，“爸爸，我觉得李盛源还不错。虽说陪咱家阿初，还差点。但也是仪表堂堂的航校毕业的优秀青年啊。”
“那也不行，嘴上没有把门的，被学校开除，心性不稳，就容易出事。”
说到这，唐初再难不动情，起身坐到唐绍元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头放在自己父亲肩上撒娇。她感动隐忍，自己的家人永远比自己想的多一些快一步。
这恐怕也是大爷爷那里说了什么，被唐绍元回绝了。
“爸爸，是不是大爷爷说了什么？”她的询问，带着小心翼翼。
“没有，在祖宅那日，大爷爷不是说了么？是你大伯为难，有世家上门找他，跟唐家结亲，成就一道姻缘。”
是的，她回到云城，很少涉及唐家的圈子。多少世家公子给她发帖，她都回绝了。
唐初到云城半年，外间传言，唐家三小姐，孤傲难接触，整日躲在老宅看书，是个女书生。
云宛央也曾跟她提过这些，为此还特意替唐初解释，说唐家三小姐只是初来乍到，多有不适。
唐初也并非一次也没参加过，到云城没多久，她就跟着唐宋和云宛央参加过一次，那次人不多，嘈杂纷乱她略坐坐就走了。
难道还真的找到大伯那了？大伯会替她扛住压力，一一拒绝吗？
难不成还会让大伯强制她参加这些无聊的宴会吗？
在南京时，她也是如此，很少参加这些。有时全家出动，跟着唐绍元出门应酬，她无奈不适也得坚持到最后。除了必要的场合，她鲜少露面。
在云城，四年前祭祖她在众人面前露了面，夸赞连连，当然也在云城的名媛圈子里，流传许久。
那时她年岁尚小，又是唐家整个家族呵护的对象。现下她已成年，又到了适婚的年岁，自是名门望族接触的最佳人选。她只能拒绝，别无他法。这样的邀请，参加一次，就会有下次，下下次。
当然有些话，未必能传到云宛央的耳朵里，她看唐初不在意这些，也就不再计较。
“爸爸，大伯怎么说？”
“你大伯让他们去郊外找你大爷爷提亲去。”
说完，唐绍元自己先笑了。
在场的这些人里，都是至亲。笑的最大声的，竟是严肃自持的唐缙。唐初甚至怀疑，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是不是拿她的这件事，打赌呢。
虚惊一场，唐宋送她回橙园。
在路上，看她不怎么说话，唐宋还不断宽慰她。
“阿初，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唐家的掌上明珠。只做自己就好，管别人作甚。”
“谢谢二哥，我只是有些惆怅。感觉自己无用，什么也帮不上忙。”
“阿初怎会无用呢，你在大爷爷那里地位堪比大伯，只要有你在，大伯自是要顾及一些。所以，阿初，你才是举足轻重的。阿初，你以为大伯不想让你跟云城的贵胄豪门结亲吗，不过是大爷爷在，他必定要多考虑大爷爷那边。既然帮你挡住了，你在云城便还可逍遥度日，无人敢管你。”
说完，又补了一句。“阿初，咱们家依附在大伯权威之下，说不上万一，只是日后真的有分道扬镳政见不合，恐怕也就只有你的面子能让大爷爷给大伯施压。”
“会走到那一步吗？”
“不会，大伯不是那样的人，对爸爸也比其他宗族兄弟要好。我只说的万一，你不要过分忧思。”
唐初没想过这些，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用处。
回到老宅，阿亮在门口接着，看她进门，唐宋又跟阿亮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青禾在橙园打包回来一些吃食，给家里的小厮和丫头分了。
盥洗之后，唐初静卧在躺椅上，依旧看着漫天繁星，心思沉沉。
今晚的事，怕不是空穴来风。又想到云宛央之前提到的那些，真的有人存了那些心思。
大伯的那话也挺有趣，让他们去找大爷爷。
只怕没到门口呢，就被大爷爷轰出去了。想到这些，她竟然乐出了声。
青禾见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你说，会有人去老太爷那里吗？”
“谁知道呢，恐怕是不敢吧。大伯都那样说了，那些都是人精，会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不过，小姐，下次再有请帖的话，你还是去吧。这云城的小姐名媛们，不知道怎么在外面编排你呢。”
“小青禾，随他们去吧。我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行。收拾完你就去睡吧，我在这躺会，把这神秘的天象，再观察会儿。”
“好。我等下。。”
“不用来了，我肯定自觉去睡。”
青禾看她今晚兴致不错，也没再坚持。
等青禾走后，唐初看着旁边的灯，又抬头看看星空。
哎，风灯的光芒微弱，怎可与皎皎圆月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