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晚间,她心情愉悦,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小酌了几杯。
喝的微醺,醉意渐渐上头。也没让人跟着,就坐在花房里发呆。
一时风云翻滚,似有暴雨来临。
青禾把她仍在发呆的她扶到屋里,知道她是想家人了。
“小姐,二公子说,如果我回到南京后,你像现在这样,就让我再告诉你个消息。”
青禾面露喜色,眼睛明亮。
“什么?”
“二公子说,等明年见面,给你介绍新的嫂子。”
听到这里,唐初瞬间精神起来。二哥心中有了中意之人,真好。只是他在信中从未提起过,对方是哪家的女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二公子只说了这些,还说,就是要这样的神秘感,你才会下定决心早些回云城。”
唐初自是高兴的,二哥,也已到了成婚的年纪。
前几年,母亲也安排他相亲了好几次,南京城内的大家闺秀,只可惜都未成功。没想到回到云城这些日子,反而有了进展。
二哥这样讲,也不会告诉青禾是谁家的姑娘。那就让这份神秘感更久些吧,总有机会知道的。
她自抽屉里拿出纸笔,随即给唐宋写了封信。
外面是狂风暴雨,门窗紧闭,室内郁热,青禾把电风扇打开,凉爽些。
唐初的两颊微红,不知是酒醉还是因为闷热。没多久,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电闪雷鸣。
这场雨,怕是小不了。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字,唐初才停笔,装入信封。
“青禾,明日雨停了,替我寄出去吧。明天差人去街上给我买些香酥鸭,好久没吃了。”
果然,二公子最有办法让她开心。
青禾点头应了声,替她铺好床,让她早些睡,走前又替她关了灯。
唐初侧身躺着,听着外面雨打窗棂,像是一曲催眠曲,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暴雨过后,一切清新醒目。花园里的草地,都更加鲜绿。
开学没多久,唐初就被一条新闻惊呆了。
献机祝寿?
去年就全民募捐过一次,今年又来了。
花样百出,名目良多。报纸上宣扬,此次活动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国防航空事业的建设和发展。
航空事业?唐初也知道,战乱一起,空中的防卫至关重要。
公告一出,各省也纷纷响应,甚至成立专门的机构,还拟定了呈献募款的办法。
沪上甚至发行了一些寿礼礼券,分几个等级,组成一句吉祥话就是“天地中正和平福禄寿喜”。
甚至文化界也举办义演活动,着名的明星都有参演。
海外华侨也捐款不少,甚至还有“南洋购机寿蒋会。”
各路人马都在努力筹措资金,为国防航空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同学们议论纷纷,都想尽绵薄之力。唐初亦然,也捐了不少。
这次的活动明显很成功,甚至为了培养人才,先后成立多所空军学校。
甚至在蒋总统寿辰当天,在南京明故宫机场举行了献机大会,还在会场上空进行飞行表演。
这件事,被密集议论了好些日子,报纸上更是连着几日,不间断地报道前线的盛况。
这几日,南京城上空的时不时地掠过战机的残影。
除了这件事,大家更多讨论的是以后,还有对当下形势的分析。同学里有好些家庭从政,分析起形势来头头是道。当然,唐初也没少在这些争论中,得到小道消息。其实关于航空的信息,也不用小道消息,新闻整天都有报道。
同学们讨论时事,白霜很少开口,总是在静静聆听。白霜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她对这些虽然关心,但不热衷。唐初理解她,人总得要先活着,才能再说别的。
李舜尧自是头一份的,干什么都一马当先,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
学生会,戏剧社,甚至读书会都有他。他是高调的,也是自信的。
新闻上大事小情,都在铺天盖地的报道。
唐初不知形势会如何发展,她的直觉告诉她,距离战火纷飞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这日子,就在翻看报纸时,一天天过去。直到唐初等来了南京的一场大雪。
回顾这一年,她觉得稀疏平常,恐怕有人觉得惊心动魄。
民国十七年,她二十一岁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
这一年,陕甘支队和陕北红军组合,开始东征。东北抗日联军紧随其后成立。
这一年,沁园春*雪,豪情壮志,分外妖娆。
这一年,甘孜会师成功。
这一年,中共联蒋抗日,再次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这一年,鲁迅先生,病逝。
这一年,真正让人心惊的还是年底在西安发生的那件事。
这一年,唐初的失眠越来越重。
白霜看着她,也看不穿她眼底的忧思和怅惘。
明明是富家千金,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累,长相不俗,身体康健。可是白霜,总能看见她活泼开朗掩盖下的那种郁郁寡欢。
唐初面上总是带着和善,在她眼里,没有贵贱之分。这也是白霜愿意和她成为朋友的原因。
只是,她看不穿她,看不穿唐初的痛苦。
周末无课时,唐初又去了趟灵清观,带着青禾。
心里总是不安,去祈福,为自己和远在云城的家人。
冬季寒冷,又刚下场雪,人不是很多。
她在巍峨的大殿里,想待的久一些。来了这多次,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贪心不知足。
所求甚多,又恐不能一一如愿,又怕觉得自己心不够诚,干脆跪的久些。
观里的雪融化了一些,地面湿漉漉的,显得愈加清冷。
出门前,观里的道童紧随其后。
“无为道长说,姑娘的心事只能自解。大道淡然,洞解,通神。应顺应事理,顺身心。赠姑娘两根红绳,希望对姑娘有些助益。”道童很耐心,言语详尽。
唐初伸手接过,紧握在手中。向道童道了谢,才跟青禾下了山。
这漫长的冬季,皑皑白雪点缀了山里的幽静,与夏季来时的风景大不相同。
她和青禾在这静谧的世间,慢慢走着。
青禾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也没说话。唐初一不留神,踩了空。青禾眼疾手快扶着她,唐初还是崴了脚。
车就停在山脚,青禾背着她,快速下山。
车子一路疾驰,直接去了华医生那里。路上唐初更是疼出一身冷汗,面色惨白。
看她这样,青禾着急。
“青禾,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安慰青禾。”
华医生手上用力,她疼的发出一声惨叫。青禾扶着她,眼里全是担忧。
“阿初,疼你也要受着。谁让你无事,就爱乱跑。眼下,安分了吧?”
“华医生,你是西医,会看跌打损伤啊?”在这节骨眼,她还不忘开玩笑。
知她在转移青禾的注意力,华医生倒也配合。
好在只是扭伤,未伤到骨头。
伤筋动骨,这伤怕是要将养些日子了。
眼下临近年关,还有好些事要打点。
回到唐公馆,她没让青禾背她,一蹦一跳地到了客厅。短短几步路,额间又是汗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