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遮住晚夕,雪花纷纷扬扬飘下。
屋内没了声音,耶律域野抬手放在雕花木门上,又踌躇没有推开。
雷厉风行的男人犹疑着,棠儿不想见到自己。
府医说了,不能再让她动气,手缓缓收回,垂在身侧,他重新站回长廊。
……有孕了。
他耶律域野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和棠儿的孩子。
若是男孩,便教他骑马、射箭、做草原的王。
若是女儿,便如棠儿一般,养得漂亮娇气。
心口狂乱跳动,雪花落在他肩头,男人恍若未觉,一双漆黑的眼又是激动又是自责,翻涌着情绪。
知道他站在外面,阮棠棠没出声,某些人就该在外头冷静冷静再说。
过了一会儿,桑华端了安胎药回来。
阮棠棠皱眉喝了药,药又涩又苦,入喉就是中药浓郁的气味。
她心中腹诽着,又把这苦药算在耶律域野头上,漂亮的眼眸瞪着门外若隐若现的身影。
一口气干完,她吐着舌头小脸皱起。
“好苦……”
等桑华收拾完出去,阮棠棠钻入被中,干脆没心没肺睡了。
……
天色渐暗,府中点起了灯。
大虎带着媳妇和几只虎崽子,踩着雪来到院里,印下一个个梅花脚印。
看到耶律域野,大虎甩甩尾巴,没有搭理。
倒是虎崽子一个劲往他身旁蹭,耶律域野刚想蹲下看看,大虎低吼一声,虎崽子撅着屁股跑回去它身旁。
耶律域野凝着雪山虎,眉眼冷冽,“得意什么,本王也有孩子了。”
大虎:……
……
阮棠棠这一觉,睡到了夜里,她揉揉眼睛从床上醒来。
自打来了这,晚上睡前桑华会拉上屏风,在外间放了张小软榻,她和小玉轮着守在房中。
“小玉。”
屋子里燃着暖炉,许是下雪了,阮棠棠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撑着床边坐起来。
外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烛光被点起,透过屏风能看见昏黄的光晕。
错过晚饭,她有点饿,想吃点东西。
肚子里的崽崽不喂饱,怕是后半夜便睡不着了。
阮棠棠往床沿边坐了点,想起身,眼前的光就被高大的身影遮住,严严实实。
柔软的披风盖了下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阮棠棠抬眼,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唇张了张,“小玉……”
“让她们睡去了,有什么叫我。”
他在这里,哪里要别人照顾她。
阮棠棠皱眉,“我要小玉。”
男人蹲下身,拉住她放在身前的小手,在掌心揉捏,“外面下雪了,很冷,真得要本王将她叫醒?”
阮棠棠瞪他,这话说的,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吵醒她们。
她抽回手,裹住披风,才发现触手的披风不是白日穿的那件,又轻又软,很暖和,带着草木熏过的淡香。
“让卓哈送来的狐裘披风,你身子弱,塔木城虽比草原暖,但风大,容易受寒。”
“不要你管。”
眼前的人说着拒绝的话,态度却比白日软和许多,耶律域野心口微微动了一下。
“好好,不要我管,那棠儿这般辛苦给本王怀了孩子,本王是不是该照顾你。”
冷峻的男人第一次这般说话,他厚着脸皮问了卓哈好些办法,他自小有妹妹,多少比他懂得如何哄女子。
似是诧异他会说出这种话,阮棠棠眼眸微瞪,圆乎乎的看着格外可爱,烛光映在她脸颊,连绒毛都看得清。
随后她又捂住了肚子。
“才不是为你怀的,这是我的孩子。”
“好,是你的……”
还未再说什么,她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静寂无声的夜里,格外响亮,白皙的小脸瞬间绯红。
怀了崽崽什么都好,就是一饿就得吃东西,不然就会……这样。
耶律域野唇角噙起一点弧度,又迅速压下,不能笑,笑了小丫头该生气。
“别以为憋着我就不知道你想笑,是宝宝饿了,才不关我的事。”
“是本王的错,该让棠儿先吃东西。”
他出门吩咐了一声,然后重新回到床边,弯腰小心将人抱起。
阮棠棠本能环住他的脖颈,触手的肌肉仍是那般结实有力,几日没碰,还有点享受。
她小手又抓了抓,嘟囔道,“是你自己说要照顾我的。”
“是,包括让棠儿捏捏……肌肉?”
这句话切切实实染上了笑意,耶律域野抱着人在桌边坐下,怀中的人没什么分量,坐在他的腿上,甚至比从前轻了些。
外头传来脚步声,门被轻叩,桑竹端着吃食推门而入。
看到桌边的王和王妃,心中偷笑,王总算将王妃哄好了,王妃怀了孩子终归要王在身旁才好。
小米粥和汤一直热着,带了点清口的小菜。
桑华放下东西,自觉退出了出去。
小勺被男人捏起,瓷白的勺子在他大手中有点好笑,他认真吹凉喂她。
阮棠棠饿得慌,不客气得一口接一口,吃了小半碗突然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她们睡了吗?”
耶律域野面不改色,“你问的是小玉,小玉睡了。”
阮棠棠:“你……”
嘴里被喂了一口粥,她囫囵吃着,大大的眼眸瞪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吃完东西,她又犯困了,吃了睡睡了吃。
耶律域野给人擦脸洗漱,事事亲力亲为,将人抱回床上。
等她钻进被中,他还站在床边。
“你去睡,”阮棠棠嘟囔一句。
他眸光沉了沉,转身走出屏风外。
摆在外头的软榻小玉和桑华睡睡还成,耶律域野那人高马大的,软榻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阮棠棠终于觉得有点好笑,闭上了眼。
软榻勉强躺下耶律域野半个身子,他一条腿直接搭在地上才不至于滚下去。
躺了半刻,左半边身子便僵硬了,他稍稍一动,软榻又发出‘嘎吱’声响,瞬间不敢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