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枫上书魏学曾,陈述松寇卜打台吉等部盘踞松山之危害,建议趁其初败,当发兵清剿。一旦将大小松山周边虏寇荡空,既可阻断东西蒙古之间的地域往来,亦可解古浪、凉州、甘州等地之危,同时也势必增强朝廷对西北局势的掌控。隐龙军愿分兵西剿,以阻松寇与哱拜勾结之势,为平定哱拜之乱出力。
魏学曾收到向枫的快信后,一时拿不定主意。时有固原总兵李昫和宁夏总兵董一奎过来商议军事,副将麻贵也在灵州,便让人去将他们三人请来,顺便将向枫要西剿之事一并商议。
李昫等人到了后,连同魏学曾的高级幕僚蔡信,几人一起聊了一阵军情后,先就向枫提议西剿一事讨论起来。
对于隐龙军能那么快收复中卫城,魏学曾是很有些意外的。他原本寻思着向枫的军队来自南方,且初来乍到,虽说有一万多人马,但面对西北悍虏,不打个血流成河是不会取胜的——压根也没想到他们会取胜。
结果大出意外,向枫的隐龙军不仅胜了,且胜得干净利落,这就让老谋深算的魏学曾有些不好办了。
先前,向枫来书要增援河套,幕僚蔡信当时就不同意隐龙军过来,说河套这边有魏学曾坐镇指挥,断言着力兔等部不敢出兵,朝廷平寇指日可待。就哱拜那点人马,自家亲信都“吃不饱”,用不着分一杯羹给一个新来的人,更何况李如松的人马亦快到了,到时候僧多粥少,那点功劳还不够分。
魏学曾同意了蔡信的意见,当即下令让隐龙军原地守城,这次向枫又上书来要出兵西剿,他却在心里有一番新的打算了。
魏学曾手里扬了扬向枫的书信,朝着大伙道:“诸位,你们看看,这个什么黄州将军向枫,可是个不安分之人哪,让他守城,他偏要想打仗,这会还想进兵松山......”
魏学曾将向枫的来书转给李昫他们看了。
蔡信道:“这姓向的才来多久?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吧?那虏寇岂是那么好打的?别以为收复个中卫城就觉得了不起,真正难打的在我们这边呢……哼!真是的!”
看完书信的李昫道:“这人上次来过固原,属下没见过,好像听说只有三十来岁——他能打仗么?这次收复中卫,恐怕只是运气好罢了。”
“本来就是!”
蔡信接过话道:“听魏公讲,此人原先是个山匪,后来被朝廷招安收编,你们说,这样的人能信得过么——魏公,我们还是商议当下军情吧,你直接回绝他便是。”
魏学曾不置可否,看了看一侧的麻贵,问道:“麻将军,你的意见呢?”
副将麻贵回答道:“我们都清楚,中卫城池十分坚固,里面有五六千叛军据守不说,还有几千松寇过来增援,向将军能独立作战并取得胜利实属不易,换作是属下,恐怕也难做到......”
麻贵四十来岁,个子不高却生得极为精悍,肤色黝黑,说话瓮声瓮气,一双眼睛瞪得充满了杀气。
他原本是大同副总兵,因遭弹劾被贬到此地,哱拜反叛后,魏学曾晓得麻贵是员虎将,便将他重新启用了,任命他为副将带兵出征。
蔡信道:“麻将军,你可别夸他了,就说你赞不赞同吧!”
蔡信举人出身,又自恃深得魏学曾信任,所以在一些将领面前说话较为嚣张,那些总兵参将看在魏学曾的面子上,也不好跟他计较。
“属下不赞同西剿!”
麻贵看了看魏学曾,继续道:“哱拜动乱,来势汹汹,我军虽全力清剿,当前却收效胜微。此正是用人用兵之时,当急调向将军的人马增援宁夏,力争早日平乱才是。”
董一奎当即道:“麻将军,我们不是收效甚微,而是魏总督有大布局、大方略,要稳打稳扎,哱拜的那点人马,迟早要被我们剿灭干净。再说山西李总兵不是快到了么?他手下那帮浙兵和苗兵,可是个个能打的。”
麻贵将头一低,说道:“董总兵说的是,属下失言了!”
魏学曾呵呵一笑,呷了一口热茶,随即道:“此事不必过多争论,以本督看来,他向枫既然想西剿,就让他去呗!”
众人都没说话,等着魏学曾继续说下去。
魏学曾继续道:“大小松山之虏寇,向来是朝廷的心腹之患,他们这次趁乱而动,我们正好有理由出兵——就让向枫带着他的人去打,胜了,本督乐见其成;若是败了嘛,于本督和诸位没有丝毫损失,那就怪不得谁了,本督还要上奏朝廷予以问责。”
这就是魏学曾心里打的小算盘。
向枫若能取胜,那便是他魏学曾的功劳,即便败了,对他也毫发无损。因为可将西剿松山作为平定哱拜之乱的一个手段,只要最后灭了哱拜,向枫的西剿无论成败,都可算作是他魏学曾的策略了。何况向枫的隐龙军不是他的嫡系,看得出此人也不受朝廷待见,他魏学曾更能舍弃。
见魏学曾已做了决定,其他人均无异议。
隐龙军西征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众人接着继续商议前方的军情来。
......
总督府送来回复,同意隐龙军分兵西征大小松山,不过中卫城不能丢失,否则军法处置。
向枫当即召集各团营队长商议进兵部署:由向枫带赵任以三千步骑兵为前驱,明旭、苗秀率两个步兵团五千余人携带粮草跟进,顾南古和梅镛率余众留守并负责后勤补给,魏朝亦留守中卫,同时飞鸽传书回隐龙谷,命令童九他们加快运送武器弹药过来。
初尝胜利立功的甜头,魏朝本意是要跟着一起去西剿的。
向枫劝止了他,说那边地势不熟,虏寇凶悍,主要以骑兵机动作战为主,稍有疏忽可能就会马革裹尸,还不如守城,一样也是功劳。
听到向枫这么一说,魏朝终于打消了念头。
在本次军情会上,向枫宣布,甘三原先的营队长一职由孙承宗担任,将程斗冲简拔为分队长。
隐龙军的骑兵团原先只有一千多人,到了西北后,由于当地买马相对容易就及时扩充了一些,攻下中卫后,缴获的五六百匹战马也全部并入骑兵团,如今的骑兵团规模达到近三千人,后期转入的骑兵在操练上还有些不熟练,就留了部分守城。
出征的骑兵部队除了装备马刀和劲弩,还装备了部分燧石枪,其中一个骑兵营装备了威力强大的隐龙枪,这是向枫手里的王牌,杨清是营队长。
行军打仗,后勤补给是关键,尤其是骑兵,可日行一百余里攻击,倘若人马粮草供给跟不上,再凶悍的骑兵最终也会饿成软柿子。
北方的草才刚刚冒芽,沿途的天然牧场无法提供草料,只能部队自行携带粮草,那势必要求行军速度不能太快,要与后面押运粮草的部队保持可控距离,这样才能互相兼顾。
向枫的计划也是稳步推进,定点清剿各个虏寇盘踞点,建立稳定的大本营后再全面铺开。
出征前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带路向导人选。
之前攻打卜打台吉,有不少投降的酋兵,其中有些是被迫出来打仗的部落奴隶,那些人看到隐龙军如此优待他们,且不分种族一视同仁,于是真心投诚。这次听说要攻打松山,不少人自愿申请当向导带路,通过筛选,最后给每个营队都安排了两三个向导。
三天后,向枫带着先头部队率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