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把两块大塑料布抖开,重新给地震棚搭上。
然后又用绳子两头拴上整块板砖,搭在地震棚的尖脊上顺势垂下去。
连续压上拴着板砖的两根绳子,塑料布便更加抗风稳固,不会轻易被风吹起来。
两个地震棚都弄好了,叶檀才离去。
叶檀开车离开十亩药田,因为有雨,这一次,阿黄只是远远站在丝瓜架下目送着主人。
见主人的车没了丝毫踪影,阿黄才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毛,钻回到了窝里。
阿黄在窝里的干燥麦秸上卧着,团成了一个团,将长嘴巴撂放在自己的四个爪子上枕着,半眯起眼睛歇会儿。
总之,阿黄已经吃饱喝足了,面对这下了那么久的雨,它也没有丝毫办法。
其实,它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雨天。
如果是晴天,它便可以耷拉着红舌头,在满药田的小路间来回奔跑个不停,撒欢个不停。
可这下雨天就不行了,阿黄被限制了自由,即便如此,它身上的毛也属于半湿不干的状态,很是不爽。
它盼着雨能够早点儿停,更盼着主人再次来。
……
叶檀绕过泥泞,躲着泥石流,躲着喷黑砂子的路,七拐八拐绕路,便来到了下巴旗。
下巴旗也变得不一样了,至少马路上变得人烟稀少起来。
叶檀把车子开向了收购站的后院门口,靠边停车后,便打开后门朝着后院而去。
幸亏这几日他没有晾晒药材,不然的话也是染上潮气会被烂掉。
他穿过大槐树,朝着前门走去。
他想看看油腻男和卷毛烫,是否在前头踏实工作了。
进了前面,才知道屋子是空的。
卷毛烫没来,油腻男没来,地上散落着的是被卷毛烫撕碎的地震时间表。
于是叶檀往角落去,抄起来了簸箕笤帚,清扫着满地碎屑。
一边清扫叶檀一边思索,内心如有一块石头感觉到压得慌,很沉重。
这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日开会,卷毛烫撕了地震时间表,一直暴怒一直叫嚣不已,今天“咯噔”一下,就没来上班。
莫非,她吃亏了?
莫非她没睡在地震棚里,被大地震伤到了胳膊腿?
想到此,叶檀的内心平添了几分不安。
想一想昨日对他的提醒,卷毛烫无知无畏不屑一顾的样子。
叶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感觉很无奈。
忽然,门开了。
叶檀撂下了笤帚定睛一看,依然不见卷毛烫,只有一瘸一拐的油腻男组长。
只见他腋下还架着拐。
一看那个拐还是临时凑乎做的,一根锄杠上头又横放上一根巴掌长的棍子,然后钉上两根钉子就算完事。
一看就是很简单很仓促做好的那种。
那叶檀也是一阵喜。
是啊,他并没有质问苛责油腻男组长、怎么这么晚才上班、究竟还有没有规矩?
因为毕竟他至少还活着,哪怕是瘸了,只要活着那就是好菜。
“你的腿?”叶檀上下看着油腻男组长,还有他裤脚上衬衣上的血迹,内心隐隐再次彷徨不安。
毕竟他不知这瘸腿,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血迹又是哪来的?
油腻男组长满脸的一言难尽悲凉凄苦,“站长,我,我,”
他看着自己的腿,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整齐的话语。
因为他深感对不住叶檀叶站长昨日的提醒,因为不信任站长而吃亏了,这可如何自圆其说?
哪怕他当时没有像卷毛烫一样的暴跳如雷,但是也没有完全相信,处于左右摇摆的立场中。
不光此,而且他一大早就知道卷毛烫的结局,所以,他面对叶站长哽咽而又羞愧难安。
“哦?你来了?卷毛烫呢?”叶檀眼眸盯紧他。
他顿时“扑通”一下跪下去,木头拐杖扔在一边,“叶站长,是我不听话,是我该死,”
只听“啪嗒”一声,木头拐重重摔在地上。
叶檀一愣,“这话怎么说?”
油腻男组长擦了一把眼泪,“站长,都怪我偏听偏信了卷毛烫,现在,我,我全家都没了,只剩下我还没羞没臊的活着,呜呜呜呜呜,站长。”
他撕扯着叶檀的裤腿,“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光以前腿就有毛病,可现在还瘸了,被砸伤了腿,呜呜,站长我的孩子啊全都没了,三个可爱的娃娃,”
当提起那三个娃娃时,油腻组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泪哗哗的。
他继续捶胸顿足,“我答应好的,给我的女儿买一双塑料凉鞋,还给她扯了花布,说给她做一条有内胆的厚实裙子,等着秋天穿。”
油腻男组长用叶檀的裤腿擦着鼻涕眼泪,但是叶檀也不敢轻易打扰。
油腻男继续哭天抢地,“站长,可是,呜呜呜可是,明明布料我已经给买好了,上边印着的都是向阳花,都是星星和月亮,可为什么她就等不到穿上她妈妈给她做好的新裙子,她就走了?呜呜,站长,站长,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檀听后也木讷了,呆呆地原地不动,大脑几乎不会了思索。
毕竟他深知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去劝解了,因为他的三个孩子都已经离他而去,这种痛苦和绝望是旁人无法真正理解的。
即使有外人想要安慰他、劝解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们无法感同身受他内心的煎熬,更无法替代他失去宝贝孩子的痛苦。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填补他心中那宛若摘心摘肝般的巨大痛苦。
的确啊!
仅仅依靠三言两语的劝说,就能够轻易地取代那些已经失去的现实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怎样的言辞,都无法弥补现实中的缺失和遗憾。
况且眼下里失去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物件,而是有着独特个性、情感和梦想的人啊!
每一个生命都是如此珍贵,都承载无数的故事经历还有大好的未来。
一旦失去,就意味着永远无法再找回。
那些被留下的亲人,将会承受怎样的痛苦和哀伤呢?